沈清染倦的很。

直至深夜，沈清染因寒风打了个哆嗦，才微微睁开眼，瞧见身侧围了一群人，尽是担忧之色，尤是包兰心，她向来没心没肺，凡事都惹不哭她，偏偏今日她哭的抽噎，连口中哽咽的字都含糊不清，像是咿呀学语的孩童似的。

“都、都怪我！要是我，我没被那个、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婢子骗了就好了，呜……”包兰心边哭边抹眼泪，时不时还要抽抽鼻涕：“我以为又是那个话多的先生来府上了，我就、我就想着让他先回去休息，结果被人骗着等了那么久，我肯定是傻子！”

“你有些自知之明就好。”云逸尘拍了拍包兰心的头，仍是心口不一：“知道自己傻，还怪自己做什么？郎中不是已经来看过了？没什么事，听话啊，听话，你要是病倒了，那可真是要气死我了。”

元宸只瞥了他们一眼，已经一个晚上未开过口了。

“元宸。”

沈清染的嗓音虚弱至极，用勉强足以抬起的左手扯了扯人的衣袖，却让元宸兀然打起了精神，迭声道：“我在，我在。”

“我想坐起来。”

元宸瞥了眼沈清染有些垂着的右臂，似是有些顾虑。

“我可以的。”沈清染很是认真：“我真的可以，我就是想坐起来缓一缓。”

为了向人证明自己的确有坐起身的力气，沈清染又将自己的右臂微微抬起，疼的吃力，只抬了一半便是十分勉强，但为了证明自己，沈清染还是颇为在意这些的。

然而还未抬起太多，沈清染的手腕便垂了下去，疼得她管不住眼泪。

“本王看你才是傻子。”元宸无奈的叹了口气，抱着沈清染坐起了身，让人靠在自己怀中：“方才郎中已经为你接过骨了，你这段时间万万小心，可不能再伤到了，知不知道？”

沈清染认真乖巧的点了点头，却是忍不住小声抽噎：“知道了，好疼。”

她抹了两把眼泪，哭哭啼啼的：“你根本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我害怕……手腕也好疼。”

被人哄了良久，沈清染才微微有所缓和，瞧见包兰心俯在云逸尘耳侧笑着嘀嘀咕咕，这才隐隐有些羞腆别扭，便佯笑问道：“世子妃是在笑什么呢，如此开心？”

包兰心不禁是因沈清染忽然凉了三分的寻味打了个颤，连连摆口否认：“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呀！我、我就是说宸王殿下宠着清染姐姐嘛，我羡慕羡慕，对，羡慕羡慕！”

这话在沈清染耳中听起来怪怪的，毕竟包兰心这个说谎的本事，都不需人细思，就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几乎将她所言反过来顺一遍，就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既然此时说了没说，那便是说了，还说了许多不敢让她知道的！

然而沈清染还未细思，云逸尘就已经替她拆穿了包兰心那点小心思：“她说宸王妃你什么也不害怕，早前能徒手猎死一头熊，围猎中的所有野兽在你眼中都入街头巷尾的野猫似的，又是刀枪不入的身子，不知道今日为什么，在宸王殿下面前反倒温和的像只让人欺负了的家猫。颇有些可爱。”

“你、你胡说！”包兰心气鼓鼓的跟云逸尘置起了气：“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过分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清染姐姐刀枪不入了？云逸尘，你又不要脸了！”

“云世子。”元宸的怀抱暖如春日，嗓音却比数九的寒冬还要凉薄几分：“本王打算向你借兵，在登基大典上逼宫。”

“宸王殿下也开始疯了？我们不是白日才商议过，等风声过去，再决定起兵逼宫的日子？莫不是宸王殿下——急着为爱妻报仇了？”

云逸尘调笑的态度一时让人分不清这厮到底是好意，还是纯粹的想要嘲讽元宸而已。他瞥了眼身旁近侍，那人就十分乖顺的将所有不该留下的奴仆都领了出去，难得寂静。

“本世子知道你因为此事恼的厉害，可既然是登基大典，必定是众军里外重重把守，等着你踩到这个陷阱里去去，说是报仇，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那可真是不值当的生意。”

云逸尘嗤笑声，竟好言劝了起来：“我自然也不反对你将他拉下龙椅，毕竟这等人坐在了龙椅上，连本世子瞧着都不顺眼，又何况是宸王殿下你呢？可宸王殿下也得选个恰当的时候，难道真要送死，你才开心不成？好好想想罢，本世子自会助你的力，可如今也不能放任你一声不吭的去送死，值不当。”

“本王已经考虑过了。”

元宸的态度出奇平静，静到沈清染甚至在元宸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涟漪。

“王兄虽让位给了秦方贤，可京中兵权仍握在沈将军手中，他的兵力并不足惧怕。”

“宸王殿下是觉得光有兵力便足够了？此时大半朝臣暗地里为秦方贤效力，便是你真能杀破重围，又有几人愿支持你？谋权篡位的骂名，你我担得起么？怕是悬。”

“担得起。”

元宸的决绝远超云逸尘意料之中，而疯子对疯子，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赏识。

“好！”云逸尘与元宸一拍即合：“既然宸王殿下这么说了，本世子若再实验，倒显得本世子有些不够仁义，既然说好了借兵给宸王殿下，那本世子自然是说到做到，为宸王殿下匡扶朝政!本世子便是愿意交您这般的人做朋友。”

“元宸……”

沈清染话未说完，便因风寒咳了两声，脸也热的通红，只如气到了似的。

方才还毅然决然开口起兵攻城的“凶悍”男人，这会也柔得像是一汪春水，贴着额头为人量起体温，好生哄着：“怎么了？染儿可是哪处不舒服？还是这会觉得累了，本王扶你躺下可好？”

“都不是。”

沈清染糯唧唧地摇了摇头，软绵绵的说着让人震惊的话：“我已经给秦方贤下毒了，你们应当不用太费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