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宸却道：“是一物降一物。”

她早前见过云逸尘“为非作歹”的模样，也见过云逸尘与包兰心互相瞧对方恨得牙根痒痒，每日醒来最大的困惑便是如何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善类，结果如今的确算得上是一物降一物，只有包兰心才降得住云逸尘。

若不是有这个把握，她当初也就不会来向云逸尘借这个人情了。

沈清染与元宸彼此搀扶着下了马车，又掸了两下雪珠，她不经意间瞥见了包兰心，只觉这人瞧着自己便两眼放光，如今在夜里，更如同深山夜晚捕猎的野狼那般，两眼闪烁着盈盈绿光似的。

她笑道：“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包兰心斜了眼心中觉“碍事”的元宸，只琢磨着若在外，这人定是舍不得撒开牵着沈清染的手了，便有些不情愿的咕哝着：“许久未见你了，便有些欣喜，先到府中坐着罢？今夜便正好不要走了，你我叙叙旧才好！”

世子府的女主人将客迎了进去，云逸尘看着自己空荡荡、无人牵着的两手，只觉欲哭无泪，地位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世子府还如往日那般透着奢靡的金玉色彩，只是厅中装点了几个形状各异的瓷瓶，不是凸了瓶口，就是歪了底座，不难看，但也说不上好看，偏偏还摆在了厅内最为显眼处，插了几枝鲜红梅枝。

沈清染漫无目的地又观望了几眼四周，还有几处挂着装裱十分精致的画作，瞧那木料也是上好的，恐比直接镶了金还要贵上几分，只不过说起裱着的画比起这精心裱着的画框，便有些不尽人意了。

厅前挂着的依稀瞧得出是两个人，牵着手。只不过画的简略了些，连胳膊都是歪曲如波浪的两条线……

云逸尘跺了跺靴边积雪，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看似风致的几处摆饰：“那丫头画的如几岁小童似的，偏偏又喜欢浪费画材，也不知是几时才能研究出些名堂来，呵，本世子便是撒把米在纸上，将踩了墨的公鸡放上去，公鸡都能画出比这好的东西来。”

“画在神，不在型。”

沈清染又忍笑为包兰心打着圆场，然而对于拆穿自家妻子这件事，元宸与云逸尘似乎颇有些话题，指着一副团画轻笑：“这幅在泥潭里打着滚儿的猫画的倒是很像，与京城那些个漫天要价的名画家比之，也不逊色多少。”

云逸尘看看那画，更是抑制不住在两人眼前打趣包兰心的心思：“若这画不叫山中猛虎，或许的确是副好画。”

“云逸尘！”

包兰心挺着肚子将嘴不安分的云逸尘提到了一侧去，沈清染一度怀疑这人是想“灭口”的，她这会儿倒是堵上元宸嘴的心都有了！

虽说这些画作与瓶罐被云逸尘贬得不值分厘，但云逸尘分明是将这些物件都摆在了府中最为显眼之处，生怕人瞧不见似的。她婉然一笑，趁着那二人“说着悄话”，她又与元宸观摩起了其它画作。

“走地鸡？”

沈清染眯着眼仔细瞧着画中角落的落款——空中猛禽，兀然有些沉默。

“本王觉得这株石蒜倒是画的像些模样。”

她这回不敢再给包兰心的“巨作”兀然下出什么判断，只认真的寻着画中落款，终是找见了包兰心自提的小字——乐府水仙。

沈清染一时抑制不住，便笑出了声，只好悄然掩面窃笑，等云逸尘哄好了气鼓鼓的包兰心。

又是坐了半会儿，包兰心才提着服服帖帖的云逸尘落了座，盈盈一笑，便将婢子为她呈上来的雅致糕点全摆到了沈清染身旁桌案，拢共能有七八碟儿，各不重样，皆是小巧而精致。

“京中这段时日不太平我也知道，便不好总悄悄遛出府去玩乐，如今总算是又瞧见清染姐姐了，我这些日子实在是闷的不成！”包兰心嘀嘀咕咕的抱怨：“我早前就觉得那秦方贤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更是做了这些通敌叛国的勾当，实在不是什么善类！”

“终究是为了权势罢了。”

沈清染轻叹口气。

“倒也是罢，前些日子，那吴国，不是都起过一次乱子了？哪想到这后面扔有个等着的，扰得民不聊生。”抱怨罢了，包兰心才露出些许笑意：“世子殿下已经答应我了，借兵给你们，若不是我此时这身子不方便，我也想随你们同去的!将这些琐碎事解决干净了，也好过年。”

云逸尘劝阻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包兰心就知了怂：“我知道我知道，让你去，我不去便是了！有了身孕就是不方便，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如今畏手畏脚的，也不知还有什么事是能做的，嗳，我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又何必这么仔细的？”

沈清染刚想说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便因元宸的眼光将这会的不安分收了回去。

她觉得元宸可比云逸尘可怕的多，至少云逸尘不过是叮嘱几句，元宸可是能一边温润笑说很好，一边将她啃的连肉沫都不剩下……她怕是随身养了匹狼！

“如今也不大缺人手，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来起兵镇压，便有些棘手……”沈清染苦笑道：“今日也是觉得云国侍卫进山不易引人耳目，适才向你们借这个人情了。好在是平安无事，也欠下了这个人情。”

“人情算什么的！我与你也算难得遇见了知己，谈人情才不好。”

包兰心性情向来爽朗，又极其讨厌那些人情世故，这便有些埋怨起了沈清染与她还要客气。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好了，让他忙忙也好，免得成日惦记着如何占了元国的地，挨挨打才好。”

坑起云逸尘来，包兰心也是丝毫不心软。

如今已是后半夜，沈清染也有了些倦意，正要与元宸去休息，便被包兰心挎住了手腕：“清染姐姐今晚陪我睡可好？”

“那……”

沈清染想问这两个大男人该如何睡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