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谦又仔细打量沈清染几眼，似是觉得眼前人并不值得他去信任。

倒也不足称奇怪，毕竟沈清染从未在苏子谦眼前博得过什么好印象，若说苏子谦此时奉承起了沈清染，那才是十分奇怪的事。

“知道了。”

苏子谦肆意将棋子落下，又更像是心不在焉的将棋子掷落在棋盘之上，这便要起身离去。

沈清染并未阻拦，反倒是唤来了心惊胆颤的玉兰：“日后苏国师要入太后宫中，还得拜托玉兰姑娘帮忙多行行方便了。”

玉兰为难良久，适才应了声是，见她身子仍在发抖，沈清染安抚道：“玉兰姑娘做的很好。不必害怕。”

“哪能不害怕呢……”

她怯生生的咕哝道。

沈清染在宫中过了几日还算安生的日子，正如她与苏子谦所言，她远低估了宫中消息的闭塞程度，几乎是种与世隔绝的环境……

她叹了口气，见玉兰来禀：“王妃，苏国师入宫来见。”

“我知道了。”

沈清染撂下竹简，见玉兰欲言又止，追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了不成？”

“回王妃，奴婢没什么难言之隐。”

玉兰这几日与沈清染相处还算热络，便对沈清染少了些防备，也当宫中主子耐心伺候着。

又怯生道：“就是……太后娘娘已经睡了整整两日了，当真没事么？若是太后娘娘出了什么事，奴婢们一并是要受罚的。”

“放心。”沈清染颇为自信：“说了没事便不会有事，你信我便是，去请苏国师过来罢。”

玉兰将信将疑的点了头，心中仍是有些隐隐不安，却不敢多言什么。

又过不多时，苏子谦被玉兰请来，四下张望。

苏子谦时常穿着这身青绿袍子，极衬他，只是今日沈清染也说不清为何，唯独今日，她觉得眼前的苏子谦不像翩翩文士，倒像颗翠绿青葱。

或是她今日太过焦躁了。沈清染如此说服着自己。

苏子谦颇为不自在的落了座，望着空荡荡的棋盘宛如瞧见了什么极有趣的事物，沈清染微微有些诧异。

沈清染微微有些疑惑，试探道：“苏国师入宫前，可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人？还是……今日受了谁的托？”

她并非是不信任苏子谦，可仔细想想，能让苏子谦如此反常，应当只有出了什么事这一个原因说得过去。

苏子谦怔愣一瞬，道：“没有。”

玉兰端了茶水来，两人谁都未曾开口，将气氛僵持到了极致，一时难以言喻。

就连玉兰都被氛围中的压迫感压的喘不过气来，半刻都不肯多留，匆匆退出殿去。

苏子谦玩味的拾起了三两枚棋子在指尖把玩，始终默不作声，似是在试探沈清染的耐性般。

“说罢，什么事？”

“嗯？”

苏子谦佯装不解的模样才是恼了沈清染，她微微皱眉，质问苏子谦：“苏国师入宫见我，除了有事要言，还能是什么？是需我帮你制衡前朝，还是带了什么我感兴趣的消息入宫？”

那几枚棋子被掷回棋篓中，苏子谦也随之认真了起来，确是罕见。

就如同是狂风骤雨袭来前的前夕，总会有一阵微不足道的风平浪静，昭示一切。

沈清染也随之冷静，等待苏子谦开口。

“宸王殿下出事了。”

“嗯？”沈清染佯笑道：“苏国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死了。”

苏子谦漠然至极的话语就像是一块山间忽然滚落的巨石，兀然砸在沈清染的眼前，连她心中太平都随之又颠又荡。她从未听过如此可笑的荒唐话，连带苏子谦这个人在她眼中都成了莫大的笑话。

沈清染斥责道：“我不喜欢这种玩笑，苏国师，慎言。”

“我没有与你说笑。”

苏子谦冷漠的态度让沈清染又气恼又无奈，她自是不可能信这些的。

“苏国师，如今不是你与元宸交好便可开这些肆意妄为的玩笑的时候了。”沈清染冷眼瞪了苏子谦一眼，句句夹着刀子：“更不是你们联手拿这些事诓骗我的时候。我不想生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子谦竟面朝沈清染笑的轻快，又道：“骗你做什么？他死了，宫外都已经传遍了，用不了多久便能传到宫中来，瞒也瞒不住。”

“是么？”

沈清染冷嗤道：“苏国师专程入宫见我，便是来说这些的？”

“正是。”

苏子谦摇扇轻笑，却险些被沈清染斩了那折扇，眼见那山水图被劈成了两截儿，苏子谦连忙退出十来步远，才躲开了沈清染这一剑。

要是还不躲，只怕下一瞬被沈清染狠狠劈成两截儿的就是他自己了！

苏子谦十分无奈的质问沈清染：“你疯了？我不过是告诉你些事实，你竟要与我刀剑相向……真是！”

“我看你才是疯了。”

沈清染提剑追上了逃出丈八远的苏子谦，颇有些锲而不舍的坚持，苏子谦也只好是无奈的连连退让，又不肯与沈清染交起手。

眼见是无处可退了，苏子谦望了眼身后绘着飞天壁画的高墙，几乎是两眼一黑，感叹声还真是不给他留任何的活路。

“还想逃？”

沈清染又是一剑突刺而来，苏子谦竟是硬生生的挥扇拦下。

那折扇不仅未曾损伤分毫，甚至被苏子谦使的炉火纯青，抡成了个圆来回招架沈清染的招式。

“差不多就得了！”苏子谦倒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你还真想要了我的命去给他做陪葬不成？”

沈清染被苏子谦吊儿郎当的态度气的没边了，心一狠便将那折扇也劈成了两截儿，看的苏子谦好是心疼。

这下是没有招架的物十了，沈清染正要制住苏子谦，他便踏着那祥云飞天的壁画越上了房梁，哪将沈清染此时气愤放在了心上。

沈清染自然也未打算放过她，三两下便追上了苏子谦的步子，将人逼到了房梁尽头：“苏国师虽是才智过人，可他却没有你这么好的身手，你——到底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