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宸愿让她“睡醒”之时,刚过正午。
他倒睡的极快,沈清染却始终惦记着好像有话要言的安临郡主,替爱吃酸的小祖宗盖好被褥,沈清染才去寻安临郡主。
安临郡主正漫无目的的在院中漫步,她甚至不知自己踱步逛到了何处,竟还能碰巧撞见来寻她的沈清染。
“沈小姐。”
她所承受的挫败感一时半会不容她改变口中称谓,好在沈清染也并不拘泥于这些,待她仍是客气。
“安临郡主可是已经准备离开了?若有什么不方便的,与我说便是。”
“没什么不方便的。”
安临郡主拘谨至极,始终不肯直视沈清染的目光,手中动作也是细碎至极,时而撩过碎发,时而扣抓指尖。
她就像是有万般的不自在般,沈清染仅是抿唇轻笑,未想点破其间窘迫。
安临郡主不大好意思的扭过头去:“只是觉得因当初一面之缘而纠缠至此,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总觉是要道了歉才会安心……”
沈清染始终如一的笑意更让安临郡主羞愤至极,可她这些倔强的火气始终都只能怪到自己的身上。
“你、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沈清染笑道:“我觉得安临郡主还在说话,贸然开口,有些不大礼貌。倒是郡主怎么不愿说下去了?”
“本郡主是怕你不爱听这些酸话!”
安临郡主别扭的模样也并不惹沈清染讨厌,她甚至还能从中瞧出些乐子,甚至足以算得上是有趣了。
“我爱听,郡主请说。”
沈清染含糊不清的答复让安临郡主的火气蹭蹭窜了几层高,支吾道:“本郡主听闻昨日夜里本郡主那王叔逃了,此时本郡主虽不知情,但到底与本郡主有些关联,本郡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待归国后,本郡主定禀告父王,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那我还真要感谢郡主了。”
“你怎一点都不高兴?”
沈清染平静至极的反应远超于安临郡主的意料中,她好奇太深,便质问道:“本郡主知晓你定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有些事我自己便做得来,交予旁人手,还未必有我自己处理来的痛快。”
“你!”
安临郡主总觉沈清染这话分明就是呛她的,但她又厌不起沈清染,反倒是觉哭笑不得,这世间怎还有这样的人。
“罢了,本郡主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不与你争论这些了。前几日的事……你当是本郡主做错了罢!本郡主现在两手空空,也没什么能够拿来给你赔罪的礼,待归国后,本郡主再将这些为你补上。”
“那安临郡主如今岂不是连归国的盘缠都没了?”
“你……你这人!”
安临郡主被气的跳脚,她实在不解——沈清染到底是如何能一针见血的戳中她的痛处的?
发现了便发现了,干什么还要明晃晃的说出来!
安临郡主牵强辩解道:“本郡主高低也曾是江湖中人,不过没了盘缠,又如何能难得到本郡主?这些事不足挂齿!”
沈清染倒也无心去笑安临郡主此时落魄,可这人嘴上才说着不足挂齿,肚子又咕咕叫的厉害,实在有趣。
“你别笑了!本郡主只是想向你交代一声,毕竟一声不吭就离开,也、也对不起你这么多日的照顾……”
安临郡主气鼓鼓的背过身去,不愿看沈清染恬淡笑颜。
“待本郡主再见你时,定是身旁另有良人相伴,区区宸王,如何能入本郡主的眼?想做本郡主的乘龙快婿,定是要有副丰神俊朗的姿容,剑术也当要举世无双,权势更是旁人不及,能威风的站在本郡主身后!”
“那我便祝贺安临郡主早逢良人。”
沈清染悄然将两枚银锭塞到安临郡主手中,那人吵吵嚷嚷的不肯收下,气得脸红口燥,她却退出几步远,编好了借口:“若真有这么一日,我还得补份礼金,吴国路远,实在太过麻烦,我不想去。”
安临郡主冷哼了声,确是囊中羞涩,只好别扭收下。
沈清染送着迷路的安临郡主到了府门外,这人竟与那江湖游侠似的,沈清染从她身上看不到分毫金银贵气。
刚要支使小厮关好府门,一辆马车就停在了宸王府外。
元宸向来不与人攀交情她是知道的,毕竟那些想从元宸手中讨些好处的,最后都从元宸手中吃了亏。
所以这人多半她也认识。
不等沈清染仔细思考来人会是谁,元祺便踏下了马车,不紧不慢的回过身搀起了身子似乎不大爽利的秦方媛。
秦方媛两脚刚落地便在元祺的怀中干呕两声,温柔目光中尽是愧意,元祺却递了帕子给她,眼中竟也柔情万千。
要不是容貌未曾大变,沈清染还以为眼前两位是她不相识的人。
这二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展如此之快的?
上次还是因利益被束缚在一起的两人,怎么这会又如贤伉俪似的,十分自然的无视了她?
这怪事还真是一日比一日多。
满腹疑问还未打消,元祺便已搀扶良人踱步上前,这次倒是十分安分的改了口:“冒昧登门,侄媳莫怪。”
“无妨,王叔可是有事要找宸王商议?他倒是刚睡下。”
“本王是来见你的。昨夜之事,虽未传出消息,但本王也略有耳闻,便想着来见你一面,也正好有事想托你相助。”
元祺竟整个人都正经了许多,莫非秦方媛有如此本事,连京中赫赫有名的纨绔都能管教成朝廷栋梁?
那这招摇撞骗的本事还真不比她逊色多少……
沈请染笑将二人请了进来,客气道:“昨夜之事倒也瞒不住什么人,无事便好。不知王叔与王婶登门来见我,是有什么事?”
“本王要去岭北数月,想托你照拂方媛一阵子。”
“嗯?王叔不是才凯旋回京不多时,怎又要去岭北了?”
“仍是平乱。”
沈请染敬茶笑意渐渐生硬,压声追问道:“可与关外暴乱是一个缘由?仍是那黑豹玉牌所惹出的祸端?”
“正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