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临郡主身着桃粉色的绣金宫装,面若桃色,却瞧得出肤色白皙滑如凝脂,上次相见还只是粗糙随心束起的发髻此刻也梳成了整齐端庄的流尘髻。
正因如此,沈清染方才并未能认出席间坐着的是安临郡主。
“王弟既然已经随许公公回京,应当已经知晓了朕为何匆匆召你回京吧?此事还得你做出定夺。”
元昊笑意渐深,却别有深意,好似存心要看元宸的笑话。
“定夺?只怕陛下并未给臣弟做决议的机会。”
“怎会。”
元昊十分客气且疏离,他拂袖将羞恬着的安临郡主请起身,向元宸介绍道:“这位便是安临郡主了,如今虽是吴国郡主名份,但你二人若成婚,本王会赐诰命,也会为你二人割出一片封地。”
沈清染下意识的在心中啧啧惊叹着元昊为了撮合这两人真是下了血本,可她渐渐回过了味来——元昊不惜打自己的脸,都要撮合这两人来为元宸添堵,莫不是要疯了的前兆?
她倒也淡然,毕竟等沈渊拔蛊回京后,调动沈渊养出的私兵来逆反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少得让元昊忌惮沈家。
安临公主怯怯的上了前,向元宸见礼:“安临参见宸王殿下,久仰盛名。”
这哪里还是数日前嚣张跋扈的模样?见了众人只如那耗子见了猫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维诺至极。
要不是二人容颜一致,沈清染还以为这是吴国选了个什么宫婢充当安临郡主的身份!
“既然王兄那么想知道本王的定夺,那本王便向王兄直说了——没什么兴致,更不想添妾室。”
竟还押住了韵脚。
元昊于元宸推拒了他好意一事倒也不恼怒,反倒是宽厚一笑,抬手让宫人为元宸敬酒:“朕的话都说的如此明显了,王弟竟还不解其中意?正室立贤,更要看其出身,安临郡主出身高贵,岂能屈尊做小?”
那这便是要让沈清染做侧室的意思了。
沈清染实在是听过了太多唇枪暗讽,以至于听到了元昊此时突然变卦的意思,竟丝毫不觉激动。毕竟元昊本就是这等人。
“不娶。”
元宸登时冷了脸,面对元昊,竟也称不上客气二字,看他脸色,若说让他此时提剑而起,他也做得出来。
“安临并未存心要拆沈小姐与宸王殿下这一桩婚事,这出身本就是不能选择的,安临自然也不会拿出身当作欺凌别人的理由。安临只要能伺奉宸王殿下便足够了,至于别的,安临无心破坏。”
沈清染的嘴角抽了抽——眼前人果真不是安临郡主吧?
安临郡主难道不该是那个一言不合就会与人刀剑相向决个胜负,以此来定输赢的蛮横女子吗?
这惺惺作态的女子到底是从哪来的!
却见看戏已久的秦太后撂下茶杯鼓起掌来,她鄙薄的斜了沈清染一眼,借夸赞安临郡主之口,暗自贬低起了她:“安临郡主果真是打发得体,果然称得上一声王公贵胄,与寒门之后就是不同,若真有这个福分,也算不辱元国皇室之名。”
且不论安临郡主这贵胄之名值上多少斤两,沈清染又几时成了寒门之后?沈家便是落魄几代,也是红墙绿瓦的世家!
沈清染正因秦太后所言有些生闷气,就又听见了安临郡主银铃清脆的笑声,她不知何时端了盏茶敬到沈清染身前,倒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自家人。
“太后娘娘过誉,安临不过是自幼听从宫中礼教栽培罢了,若说对宸王殿下的真情,自然还比不及沈小姐。只是日后还要共侍一人,这茶便算安临提前敬了沈小姐的,以示心中诚意。”
这演技连沈清染见了都觉叹为观止,只听元宸厉声反问道:“本王几时答应过了?”
眼看下一瞬元宸便要与元昊当堂撕破脸,沈清染颇为担忧的叹了口气,正要接过茶盏来缓和气氛中的凝破。
结果手还未搭上茶盏边沿,这滚烫冒着白烟的茶水就被倒在了安临郡主的手上,看得她叹为观止。
准确的说,是沈清染还没察觉安临郡主何时动的手,这人就已经十分狠心的将滚热茶水全部倒在自己的手上了。
疯了吧?
这是沈清染唯一的想法。
姑娘家的皮肤实在是太过娇嫩,沈清染看得目瞪口呆的一瞬,安临郡主的手腕上已经被烫出了许多烫伤红痕,跟血肉模糊的骇人景象不分伯仲。
秦太后登时就恼了,拍桌而起:“哀家还从未见过如此小气的女子,宸王贵为皇嗣,便是抬回七八房妾室也是名正言顺,你若不愿,好好协商便是,又何必出手伤人?”
“太后娘娘万别怪沈小姐,实在是这杯沿太烫手,安临拿的不稳,适才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未烫到沈小姐便已是万幸了!”
安临郡主倒未如吕嫣儿那般只知哭啼,她此时强忍痛意的模样,才勉强让沈清染将她和那个英姿煞爽的女子联想到一起。
“安临郡主未免太过仁善,您不必包庇她,大元向来以礼教治国,自然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沈清染,陛下可是念在你有战功在身,才未追究你父亲做逃兵的罪责,你竟还如此不知好歹,当真有辱你沈家门楣!”
她还什么都没说,秦太后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所有脏水都泼到了沈清染的身上,只怕下一刻秦太后就会希望她投井来换贞节牌坊了。
可她沈清染今生绝不会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她不做鱼肉,她要做刀俎。
只是还未等她反驳,元宸就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纤手牵起,关切道:“方才有没有烫了自己?”
“朕知王弟心悦沈小姐,可此事不给安临郡主一个说法,确是有些说不过去,所以还请王弟将这些儿女情长放在身后。”
元昊义正言辞的指责只得到了元宸十分坦然的无视,又是对沈清染一声关切:“下次让本王来做便是,何必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