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毒又发了？奇怪，我分明前几日才为你封过经脉，不该如此快就再毒发的……”

沈清染不过是想回身去与一直未曾吭声的元宸说两句话，毕竟事态如此沉重，委实不是什么适合强撑着的时候。

然而沈清染才刚刚回过身，便看到元宸单膝跪倒在地，捂着心口苦苦支撑，墨色青丝垂与木板之上，衬得元宸脸色何其憔悴。

“元宸，你、你可还好？”

沈清染很确信封了元宸染毒的脉络后，元宸这几日绝不可能再有毒发的迹象，除非……

是蛊虫。

但元楚明明信誓旦旦的向她担保过已经为元宸除去了体内蛊虫，险些要了元宸半条命，怎还有今日这一出？

难不成这兄弟二人是说好了一起哄骗她？

沈清染咬咬牙便将两手伸到了元宸身前身前，虽觉自己此时有些像是登徒子，但她今日高低得看看元宸体内这条蛊虫到底除去了没有！

做登徒子便做！她沈清染还没怕过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元宸拦下了沈清染的手掌，沈清染如今更是确信了——元宸定是瞒着她什么。

他的手腕力气太大，沈清染挣了又挣，始终没能从元宸手中挣出，只好大声叱起了元宸：“元宸，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这种事你瞒着我做什么？我、我又不会害你！元宸，我求求你让我看看，好不好？这种事不能儿戏！”

“本王没事。”

沈清染唯独这次见到了元宸冷漠至极的一张脸，如冰霜。孤傲如元宸，或许她也未曾了解过元宸太多。

话音未落，元宸便咳出一口极其浑浊的血液，泛着黑紫色，略有些粘稠。

没事？

这叫没事？

沈清染的声音严厉了起来：“我不懂你今日到底在逞什么强，可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闪失，你懂不懂？元宸，你还想糊涂多久！我知道你是不愿承认自己有弱点的人，可性命在前，其他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元宸阻拦着沈清染手中的动作，轻抹去嘴边浑浊血丝，满不在乎的说笑道：“本王知晓染儿心悦本王了，可染儿想要来抱本王，这姿势好像是不大对。不如本王来抱你好不好？别急。”

“元宸，你是不是疯了！”

她这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喝确是吓到了元宸，他眼前好像被雾蒙蒙的血色遮了住，只有沈清染带有璀璨的光芒。

沈清染原本就不是什么极为刚强的性子，真能坚如壁垒，也是因事态所逼无奈之举，如今坚持不下，她自然是要管不住眼眶热泪的。

“好好好，本王的错，本王的错……别哭。”

元宸一时心软便撒开了手，先拿指尖替哭哭啼啼的沈清染擦拭起泪珠，任由沈清染扯开了他的衣襟。

“别哭，你再哭本王又要丢去半条命，本王如今可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沈清染气鼓鼓的瞪了元宸一眼，才凝神去瞧元宸身前，果真还有蛊纹！沈清染只是有些不解，为何她早几次为元宸封毒的时候未曾发现？

奇怪……

“你知不知道你不该瞒着我的。”

“任何事，任何事你都不该瞒着我，如果旁人帮不了你，我会帮你，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的，你知不知道？”

沈清染现在真是亲自动刀替元宸把这一条蛊虫剜出来的心都有了。

“都是本王的错。”元宸认起错来还真是毫不犹豫，他冰冷的指尖触在沈清染满眶热泪之上，好像彼此都在笑容，他笑道：“所以别哭了好不好？日后所有事，本王都不会再瞒着染儿的，任何事都不会。”

“本王真的知道错了，现在正在认真反思——本王竟然敢瞒着染儿，真是该天打雷……”

“胡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沈清染便十分气恼捂住了元宸的嘴。

存心气她不是？

元宸十分委屈的担保着：“本王如果再有什么时瞒着染儿，便改过自新，然后将王位让给染儿坐，好不好？只要染儿原谅本王，便是现在让，本王也答应……”

这种时候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与她开这种玩笑，沈清染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一准是此时不疼了，又忘了刚才是怎么疼的！

“没个正经。”

沈清染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低吟，沈清染疑惑的转过头去看，只见沈渊满是痛苦的在榻上翻腾，就像是一只染血的巨大蛊虫。

病痛的低吟声便是痛苦的沈渊所发出来的。

而元宸的脸色，也兀然凝重了起来。

珠玉大的汗珠从元宸的额旁滚落，他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的一双眉目紧皱，却未曾说出半个疼字。

元宸紧紧的抓着心口处，正是被蛊虫而困扰。

沈清染的心中渐渐有了些莫名的猜测……

“元宸，你先出去！”

她这么一叱，元宸便更是不放心了，沈清染只好是咬牙将眼前人推出房中，才战战兢兢的回身去望沈渊。

是与不是，便看这一瞬了。

在她将房门关合的一瞬间，沈渊痛苦的低吟停了下来，也不再榻上翻腾挣扎，仅仅是面白如纸的平躺着。

更是奇怪了……

沈清染好奇的又一次推开了房门，看见站在稍远处的元宸脸色果真有所改善，正逐渐有了微弱的血色。

果真是应了她的猜测。

如果沈渊的确中了蛊，那能让沈渊与元宸两人同时如此痛苦的根源，只有可能是这两枚蛊是有些渊源的，甚至可能产生一种共鸣。

沈清染踱步到沈渊的身旁，取过了被人随意撂在一旁的烛台，映在沈渊身前。

她屏神扯开了沈渊的衣襟。

沈渊多年涉身沙场，肩颈乃至身前的疤痕实在太多，几乎是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想要分出新添的疤痕，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微弱的烛火依稀能为沈清染照出一片光明，沈清染在灰暗的房中也只能依靠着烛台来找寻沈渊的蛊到底被下在了哪一处。

她终于找到了。

沈渊的心口处，有一道与元宸十分近似的蛊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