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刻着黑豹符文的澄澈玉牌就这般被掷到了沈清染的手中,她面含诧异,试探道:“宸王殿下唯独将这块玉牌留出来交给臣女瞧,不会是因为——这玉牌的目标是臣女吧?”
她倒也仅是试探而已,偏偏元宸笑着点了头,意为赞许沈清染的机敏,可她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如果是寻常人,或许还能帮助元宸从一众仇家中找出点线索来,偏偏自己这阵子数不清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连个着手去查的方向都无迹可寻。
“这牌子所指的目标的确是你。”
元宸回身去挪隐于书架侧身处的暗格,沈清染微微皱眉,难道元宸不再她面前避让一二?
毕竟对于宸王府这等府邸而言,看似名贵的典籍书画、珠光宝气的玉石,哪怕是金条银锭,都远不如一处暗室机关所藏之中在府中重要……
沈清染为了避嫌悄然合眼,独留两道因好奇而留下的狭窄小缝,边犹豫边去好奇。
显然元宸并未有瞒下沈清染的打算,他将书架后所藏匿的暗室大门推开,竟是足以站下四五人的宽敞暗室,难怪宸王府瞧着有极大的规格,入室后又不是那般宽敞,看来其他房间也多是这种构造。
里面竟还藏了一人!
沈清染惊坐起身,何止是藏了一人——这暗室中竟然藏了整整三人!
“宸王殿下,您这是……”
元宸并未答复,反而是端坐于椅上,颇有审讯之意,暗室中藏身的三人也与沈清染打了个照面,其间有两人是沈清染识得的,左为素衣国师苏子谦,右是元宸手下姓名为烈的死士,至于两人正当中的……
这男子劲装束发,称得上干练利落,虽身负数道可骇的伤痕,然而仍是十分的精神,满脸的血污也藏不去他明朗却藏恨意的一双眼。
沈清染看此人打扮,大致猜出了这人便是接下了那枚黑豹牌来行刺她的杀手。
“此人在暗中盯你已久,本王将其截下,适才得了你手中那枚令牌。”
元宸卸下了架在男子口中的粗绳,大抵是怕这死士咬了舌头才多此一举,如今将其卸下,便是准备训话了。
“此人连自戕的本事都没有,又何必如此费心?”
苏子谦开口便是毫不遮掩的讽刺,男子恶狠的瞪了他一眼,如今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因为他心中有愧,他的确是不敢心狠寻这个死,否则又怎会被苏子谦与烈生擒?
他气性极大的偏过头,却正对上了烈一双毫无生人气儿的眼,竟是惊骇的吞了口唾沫,又将头低了下去。
果真是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的胆量。
“主子。”
烈拱手又将一圆型木牌奉到元宸手中,与沈清染手中沉甸甸的玉牌不同,烈所持的木牌显然是要单薄了不少,就像是单薄的木片雕出来的画梁书签。
只可惜书签之上染了血,就如同战火纷纭的败落江山一般了。
“主子,这是画扇阁佐证身份的木牌,属下方才已对此人审问过,他也是奉命做事,这玉牌就是命令,至于拿来这玉牌的人……”
烈暗中审视了一眼沈清染的脸色,又与元宸对视去确认余下的话可否能在沈清染的面前说,见元宸点头,他适才继续言道:“是沈家的梅夫人,只不过听他言此前从未遇见过梅夫人,而梅夫人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不懂玉牌为何,应当是旁人所赠。”
“主子,可要就此人继续查下去?”
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不必了。”沈清染冷静至极,打断了几人的谈话:“梅夫人如今已死于秦国公长子手中,查她也是无济于事,依我看……”
如今这些时机未免碰上的太巧了些,秦方贤所言此时才忽然在沈清染脑海中渐渐浮现——他说吕嫣儿也是沈渊的女儿?
如果秦方贤只是为了给她报弑母之仇,应当会将此事处理的更加干净利落,又怎会闹到国公夫人的面前?
除非秦方贤此次举动别有目的。
而吕梅如今与那枚说不清道不明的黑豹令攀上了关系,秦方贤又迫不及待的想要灭了吕梅的口,那想必秦方贤也逃不了干系!
“不妨宸王殿下与苏国师想法子去查查秦公子?”
苏子谦略有不满:“沈小姐,我知晓此事与你有些关系,可此事到底不是儿戏,还请你慎言。”
“何为慎言?”
沈清染也有些不满苏子谦傲气至极的模样,却未露嫌恶,反倒是和善至极,佯装是请教一般的暗中反讽起了苏子谦。
“苏国师所言慎言,可是指知而不言,言而不实?便是二位听不见清染这一声劝,又与清染有何干系?清染心无江山沟壑,更无家国天下,所以到底能不能查出祸乱京中与塞外的人又与清染有何干系?”
她盈盈一笑,淡然道:“只是清染尚且知晓塞外忽生众多黑豹玉符是在宸王殿下有意打压秦公子之后,苏公子与宸王殿下共同谋事已久,竟连这些都不知晓?那清染还真是该慎言了……”
苏子谦不再逆着沈清染言语,皮笑了肉也不肯笑笑:“是苏某失言。”
他能安安分分的闭上嘴,倒也不是因为沈清染将他说服了十成十,沈清染一言话,不过能将他说信服个二三成罢了。
只不过……
苏子谦最担忧的便是让人知晓他与元宸共同谋事已久,何况今日沈清染撞见了,还拿这个威胁他!
沈清染轻勾起嘴角,遇见前世便结识的人,的确是要轻松了不少,至少知根知底,连人心中有何惧怕能知个四五成。
“就依清染所言。”元宸随手拾了一枚黑豹牌掷到了烈的手中:“去查查秦公子近几月的动向,还有他背后的底子。”
看着烈领命后淡漠离去的背影,沈清染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愧意,如果当时不是她疏忽了有人伺机动手,或许烈就不会年纪轻轻的便丧命于上陵原的一片荒山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