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贤听了吕嫣儿的话，先想到的不是该如何选择，而是迟疑于自己今日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他今日被灌了好些酒，如今两腿就如同灌了好些铅一般沉，以至于他将方才种种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不记得与吕嫣儿有过什么约。

他唯一能够想起来的就只有刚刚在梦中与沈清染亲昵的很，也算圆了一直以来的念想，醒来后便仍是吕嫣儿了。

秦方贤头疼的皱了眉，越是逼迫自己去想些什么东西，他就越是头疼；只是沉默了半晌，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答应过吕嫣儿的。

“好像是答应过的。”

吕嫣儿露出了喜色，将秦方贤的臂膀拥的更紧，意为劝来请人的折花知难而退。秦方贤揉了揉酸疼的额角，只是捎带嘴一关怀：“你家主子病的可重？”

“主子、主子她.....”

折花佯装一副为难至深欲言又止的模样跪在了秦方贤与吕嫣儿两人的身前，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早前请过郎中，只说主子若是悲伤太深便会漾起旧疾来，主子原本与奴婢好好的等到了方才，正准备睡下了，主子才与奴婢说她熬不住了，奴婢一瞧，原来是主子旧疾又犯了，硬是撑了许久才肯与奴婢相说呀......”

吕嫣儿端详着眼前的折花，以前怎不知沈元菁的身旁还有一个这么口齿伶俐的丫鬟？跟在沈元菁的身边还真是可惜了！

三言两语就将沈元菁说成了独守空房等候秦方贤的痴心人，苦苦挨到了天亮又惹起了旧疾，还真是叫一个痴情！瞧见秦方贤微微动摇的神色，吕嫣儿更是觉得眼前的折花岂是一句有本事就能带过的。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我在将军府中那么多年，怎么也没听说过嫣儿妹妹有什么旧疾？怎么现在无端又生出了一个什么旧疾来，莫非是你这丫头不知分寸，平白在这编排些什么瞎话！”

折花确也是极会捕捉眼色的，她如认下了吕嫣儿所叩罪责一般磕下头，哭诉道：“公子明鉴，主子这旧疾是幼时留下的，已经多年未曾犯过了，表小姐不知道也是应当的。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偏偏今日又犯了起来，险些是吓死奴婢了！”

折花不仅三言两语化解了吕嫣儿对她的为难，甚至是显得吕嫣儿有些不近人情，连日夜相处的表姊妹都要怀疑，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感慨一声人心淡薄。

见吕嫣儿一时不知如何答对，折花便借势又磕下头，恳求起了秦方贤。

“今日奴婢来求公子，主子还不知晓，也绝无什么有意打扰公子与表小姐休息的意思，甚至还叫奴婢不要来找，可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主子如此难熬又想见公子的样子，只好自作主张来求公子见一见我家主子！”

说秦方贤丝毫不为之动容，也是假的，何况沈元菁如今嫁入国公府，若真病了，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瞧上一眼。

有方才梦中沈清染的珠玉在前，秦方贤便不太受得住吕嫣儿与他如此亲昵了，单是扒开了吕嫣儿的手，淡漠道：“我去看看。”

“夫君方才明明答应过......”

等吕嫣儿酝酿好眼中泪痕抬起头时，秦方贤已经默不作声的随着折花离开，只为她留下了一个不肯回头的背影。

吕嫣儿这时才是瘫坐在门槛处切切实实的哭了起来，她这时才确信秦方贤方才对“沈清染”的亲昵绝不只是梦中呓语。她将这些怨恨都算在了沈清染的账上。

国公府到底是心中有所偏颇，为沈元菁择下的院子竟是比为吕嫣儿择下的院子还要偏僻狭小，比起婢子住的院子仅仅是好在了有一颗枣树。

“公子，主子还不知奴婢自作主张去寻您，便不陪您进去了。”

折花停步在门外，秦方贤觉得似乎颇有道理，也就没有多问，只身步入沈元菁屋内；踏过门坎他隐约有些无所适从，屋内的檀香气息似乎有些危险......

然而等秦方贤察觉出檀香的确有些问题的时候，已经深深陷入了檀香为他所编织的梦境，他与沈清染的梦境。

沈元菁被秦方贤忽如其来的亲热吓得发怔，甚至是有些抵触，然秦方贤屡次的侵占根本不给她任何抵触的机会；秦方贤将她在怀中禁锢的死死的，亲昵道：“沈清染，你还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你还想躲我一辈子不成？”

本还因吃痛而挣扎不断的沈元菁彻底愣了下来，连眼角的泪痕都显得有几分浑噩，她疑惑的在口中嘀咕着沈清染的名字，好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会终于不哭了？清染，我很心悦你.....”

沈元菁隐隐觉得秦方贤的拥抱温柔了起来，温柔的让她有几分贪恋，以至于秦方贤轻柔亲吻她的眼角时，她并没有反抗。

她清楚自己不仅未能得到元宸的心，更没能得到秦方贤的心，这都是因为一个人——沈清染。于沈清染，她总要输上几分，元宸与秦方贤的心她输的干干净净，就连幼时沈渊与吕青的疼爱，她都总要逊色沈清染几分......

是沈清染抢走了这一切啊。

若不是沈清染，她又怎会始终不得吕青对她的好？沈渊虽然对她也好，可沈元菁总觉得，沈渊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也恰好是沈渊的女儿，而沈渊疼爱沈清染，则是因为沈清染就是沈清染。

她总要逊色于沈清染几分，这是她所不甘愿的。沈元菁如今唯一能劝慰自己的，便是——吕嫣儿也输的一干二净。

翌日。

沈元菁醒了，醒的很早，大抵只睡了不足一个时辰，沈元菁就被怒气冲冲的离去的秦方贤吵醒了；她大抵是瞧见了秦方贤临走前为她留下的那个眼神，是恨？还是憎恶？

这两样大抵是查不多的，沈元菁苦笑，或许秦方贤会直接赐给她一纸休书，又或许秦方贤会直接索去她的性命，若想羞辱她，或许会将她直接贬为吕嫣儿的婢子。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