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看向元宸的脸色变了变，似微怔，又如不安。在沈渊眼里，元宸是个城府极深，又极为凉薄的人，无论是元宸，还是秦方贤，沈渊都觉配他的囡囡要差上几分。

尤是看到元宸现在如此沈清染，沈渊心中没有半点的欣忭，反倒是担忧不断，只觉元宸接近沈清染是有什么目的的。或许是惦记着他的兵权。

天家人的凉薄都是生在了骨子里的。

元宸的好，让沈渊想起了被“请”出京外的前一日，天子的凉薄笑意。

“秦公子早前还一口一个“清染妹妹”的唤着清染，今日倒是直呼清染的大名了。却不知秦公子所言算计，为何？”

沈清染鄙薄地瞥了一眼秦方贤，装傻的本事倒是练就了十成十。

氛围一时有些窘迫，吕梅咽了口唾沫，国公夫人的眼神中就仿佛有一股消散不尽的怒气，更无须提秦方贤此时虽未言语，然有愤恨在延伸中流转徘徊至久；她如今是劝也不可，溜也不可。

“宸王殿下可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国公夫人略有质问之意，作为名门世家，最着重的便是名声脸面，又如何担得起一句“下作”。她脸色阴沉，似对元宸并无尊重之意，秦方贤欲要多言，皆被她拦下。

“本王为何不知？”

元宸勾起笑意挑衅反问去，看似两人谈笑风声，唯有沈清染涉身棋盘间，方知这是一场博弈。

“这“下作”二字，想必今日此举秦公子是担得的。刚刚夫人不是也听了那丫鬟道秦公子今日递了请柬来？闻这香气仍在，只怕是夫人如今去寻，仍能寻到余下的半截儿引情香。”

他这话说的就如同下作二字是亲自赏给秦方贤的，不容人辩驳分毫，只是国公夫人听了元宸这话也觉毫无底气，只瞪了秦方贤一样。

“鹦哥，你去那楼里寻寻到底有没有那一截儿余下的引情香。”

国公夫人打发了鹦哥去寻，便鄙夷地打量了沈元菁几眼，自是说不出的嫌恶。

“此事尚还未查清，元菁妹妹只怕是也受了惊，清染觉得不妨先将元菁妹妹送回房，至少——是先换身衣裳。梅夫人认为如何？”

吕梅一怔，心里犯着嘀咕，沈清染这死丫头分明就是想支开她。可沈渊也认可的附和了两声，直接将她推辞的后路断的干干净净。

“大小姐还真是心系二小姐，实是心善又仔细。”

尴尬一笑，吕梅便万分不情愿地与身旁丫鬟一同搀扶着沈元菁，三步一顿，万分放不下余下会生出什么事端。为何唯独不见她的吕嫣儿？

吕嫣儿倒是刚刚清醒，便摸着来路返还，又绕了一圈至赏芳楼外，心中惊喜不断。国公夫人显然是与沈清染起了争执，许是事已成，被国公夫人捉了个正着。

吕嫣儿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这才瞧见了沈清染的身侧还站了人的。

莫非宸王殿下也已经知晓了？

吕嫣儿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只怕不是知晓，而是正遇见了沈清染与秦方贤白日宣淫。却是刚迫切的上前两步，就怔了下来，晕倒前的种种浮现于眼前，吕嫣儿渐渐开始慌了起来。

她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沈清染极为薄凉的脸。

她苏醒后身侧空无一人，连沈元菁都寻不见了。

“清染妹妹刚刚这是做什么去了？府中上上下下都找不见你，我还担忧你是出了什么事儿。”

吕嫣儿正心说是不好，就被沈清染叫了住，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尴尬似的。

“我，我.不小心在长亭中小憩下了......”

沈清染浅浅一笑，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果然，沈清染并没有那个胆子在毫无拿得出手的依据时于众人间指出她的“罪行”。

“夫人。”

被支使去楼里寻引情香的鹦哥也回来了，只见她面中透红，红中透有春情，恰似桃李之色；她手里还拿着将要燃尽的一小截儿引情香。

“奴婢不知这东西是不是您要寻的东西，却只瞧见了这一个，便熄了这东西，为您取来了。”

谁也不敢说这余下的半截香就是引情香，可鹦哥渐渐红润的两颊，乃至此时有几分娇俏的面庞，都已无言的为这半截香的来路佐证了。

秦方贤难以置信的从鹦哥手中夺过了这半截香，轻轻嗅了嗅，直至确认这就是刚刚让他头疼意乱的东西。

他被人算计了。

面对元宸亦挑衅亦得意的眼神，秦方贤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动摇。是长久以来难以抑制的恨意如今崩堤，亦或是尽不如人却强装出来的自信被尽数摧垮。

国公夫人本还有几分自信的笑意如今僵硬在了脸上，渐渐便散去了。

此一棋，她输的干干净净，便是这忽入棋盘中的引情香，就足以她无法辩驳，亦无法去悔下这一枚落下的棋子。

“夫人费心了。”

沈渊冷着一张脸，忽觉心中止不住的恶心，恶心这道貌岸然的一家子。国公夫人方才还与他惺惺作态地惋惜未能结成亲家，实有万分可惜，未曾想秦方贤背后竟已算计起了他的女儿。

他不知为何是沈元菁，而不是沈清染，但于此，他也看出此事是冲着沈清染来的了。

国公夫人并不言语，她又如何看不出沈渊眼光中的深意，瞧不上沈元菁是自然的，不愿认下也是自然的，只是......

只是她脸皮薄，实在是容忍不下国公府的名誉受到半分的损伤。

“沈将军，既然此时木已成舟，你我便也不要怪责他二人了，原本国公府就有与您结亲之意，二小姐又是玲珑剔透的姑娘，不妨你我今日就将亲事定下来，也免得此事传到京中，有损令千金的闺誉。”

沈渊恨不得此时便差遣府中上上下下的侍卫将国公夫人母子二人打出府外，这哪是与他协商沈元菁的事？

分明就是变着法子的在此威胁他，是拿沈元菁威胁他安安分分的咽下这颗被打碎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