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尘慢慢回过头来，眼底充斥着惊讶、错愕、痛苦与不敢置信，复杂到了极点。

“妍妍，你……居然会对我动手？”他喃喃地开口道，仿佛仍是不敢置信一般。

但脸上的疼痛却不会作伪。

宋妍冰冷愤怒的目光更如同尖刀一般，戳破了他自欺欺人的侥幸。

“……”

苏牧尘眼中翻涌的情绪终于冲破了眼眶，肆无忌惮地蔓延到整张脸上。

他看起来痛苦极了，一切复杂的情绪都被淹没在这种痛苦和难受之中，再也顾及不上。

这样的表情若是让宋雪薇看到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心疼，说不定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可宋妍的脸上，却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冷漠。

全无一丝动容。

她的眼神冷厉如冰，愤怒却像是被封印在冰层之下的幽火，灼灼跳动着，说不出是冷厉还是灼烈的情绪迸发出来，衬托得她的眉眼艳丽而又锋芒，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凛冽之美。

为什么……

苏牧尘痛苦而恍惚地看着她，嘴唇翕动着，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他从来没想过宋妍会对他动手。

哪怕是在他们关系最紧张、最恶劣，也最针锋相对的那几年里，他都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虽然只是一个耳光。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害，何况他还是个男人，被打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但，事情却不是这样衡量的。

苏牧尘在意的也不仅仅只是这一个耳光，而是宋妍竟然会出手伤害他……

这是他之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为什么……？

宋妍听到了他的问题，却根本懒得回答。

趁着苏牧尘心神恍惚没注意的时候，她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一把将他推开，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厌烦至极，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更是一点都不想再与他纠缠。

从前，她虽然觉得苏牧尘眼瞎得厉害，盲目信任，识人不清，但至少人还算绅士，毕竟是豪门家族里精心培养出来的翩翩公子，再怎么生气恼怒，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但现在，她的想法完全改变了……

苏牧尘哪里是个有教养的翩翩公子？简直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神经病！

他眼里只能看到他自己的想法，做事也只按照他自己的心思来，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对自己不想看见的事情视而不见，自顾自行自以为是，甚至到了一个令人反感的地步。

就如同宋妍想要离开，他不愿意，于是就采取了强行阻拦的方式，甚至完全不在乎会因此弄伤了宋妍……

或许在苏牧尘自己看来，这仅仅只是他情急之下的冲动行为，来不及考虑太多，他的用心并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想要伤害宋妍，哪怕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也值得被原谅。

可宋妍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眼里，苏牧尘的种种行为完全够得上纠缠不休。

尤其是在她明确表示过厌恶和拒绝的情况下，他还是只顾着他自己的想法和请求，完全不考虑宋妍愿不愿意接受，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放，自说自话，甚至还想要强行阻拦……

这就让人十分反感了。

换成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孩子，被一个自己完全不想搭理的男人纠缠不放，怎么说都没用，对方甚至还对自己拉拉扯扯地不准离开，不狠狠踹他一脚，唾骂一句神经病就不错了……

何况这个纠缠不休的男人还是自己的前男友，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如今更是成为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未婚夫……

我靠！！！

这特么想想就令人恶心反胃好吗？

前男友这种生物，本身就够讨人嫌了，再加上其他的反感因素……

脾气火爆点的女孩子没有让他当场去世滚去投胎，就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宋妍完全不后悔自己打了那一耳光，反而有点遗憾没有抓住最好的机会，否则直接一脚踹过去，什么恶心事都没了。

“……”

苏牧尘原本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两步，后背抵到了墙上。

不知是墙体太过冰冷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只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意窜上脊背，身体微微打了个冷战。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看见宋妍头也不回地离开，顿时有些着急，也顾不上脸颊火辣辣的巴掌印作疼，急忙迈步追上去，故技重施地想要拦住她。

“妍妍，你别走！我还有话……”

苏牧尘嘴里焦急地说着，一边伸出手想去拉住宋妍，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手也还在半空，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浑厚气怒的声音。

“牧尘，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说不出的耳熟，话语中更透着几分威严和恼怒，遥遥如闷雷一般传来。

苏牧尘猛地一怔，未说完的话断在了唇齿间，连伸出去的手都僵硬在半空。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没来得及循声望过去，便看见走在他身前几步开外的宋妍蓦地停住了脚步，长长的裙摆微微一漾，滞在了原地。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装点了一盏又一盏的壁灯，造型高雅奢华，灯光幽幽，头顶之上更是每隔一两米便有一盏照明灯，灯光全亮，光色辉煌，将整条走廊照射得亮如白昼。

宋妍就立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原本就挺直纤细的背影，这一刻竟莫名显得僵硬，犹如一条被绷紧到极致的钢丝，每一寸都带着紧绷而又坚硬的味道。

她的一双手臂垂落在身体两侧，雪白纤细的胳膊上，清晰可见的一圈被手指狠狠抓过的痕印，颜色已经有些泛出青紫，看上去尤为醒目刺眼。

这个是……

他刚刚造成的吗？

苏牧尘愕然一愣，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愧疚，和隐隐的心疼。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着急了。

不小心忘记了宋妍皮肤薄脆，经不起太重的力度，所以才会……

苏牧尘在心里这样想着，哪怕没有人听见，他却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己的鲁莽和冲动找寻理由，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宋妍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