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的戏服也同样如此。
大邺朝以玄色为尊,越是地位高贵,身上服装的颜色也就越深。
帝王更是如此。
董飞所有的戏服都是以玄色为主,尤其是出席重要场合的正装,深沉的底色之上,是大片大片张牙舞爪的龙形绣纹,气势非凡。
而董飞的脸上则是画了特效妆,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被深色的粉底液遮盖,显得整张脸都蜡黄苍老了起来,化妆师给他添上了深深的眼袋和八字纹,眉毛也被修剪得耷拉垂下,嘴角下弯,眼皮也被刻意地下拉了几分,用透明的化妆胶粘住,再加上眼线和眼影的效果,硬生生将一双正常人的眼睛给画成了阴鸷不善的三角眼。
最后再加上眉间深刻的褶皱。
一个面向阴鸷、冷酷不善的帝王形象就塑造了出来。
与剧本上描述的几乎一致,活生生像是从文字里走出来的一般,甚至都看不出多少化妆的痕迹。
宋妍刚刚看到的时候,心里也是很惊讶的。要不是她见过董飞本来的样子,差点就要以为他本来就是这种长相了。
看起来还真是……相当的不讨喜。
让人一看就觉得是那种乾纲独断、唯我独尊的老顽固。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眼睛了。
董飞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他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脾气性格好,心态也十分平和年轻化,这一点从他以前蹉跎了那么多年,却仍是能乐观积极的去努力就能看得出来。
他是那种心理素质特别平和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标准的佛系,不争不抢,温和平淡。
俗话说相由心生。
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样子,面相上也会有所体现。
哪怕伪装了表情面容,眼神也是伪装不了的。
董飞的眼睛很清亮也很温和,像一双温润的玉石般,浅浅含着笑,与他此刻阴鸷冷酷的面容毫不相符,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反而变成了妆容上最大的缺点和破绽。
一个城府深沉、善用人心并且冷酷无情的苍老帝王,是不可能拥有这样一双温和干净的眼睛的。
连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也不曾显得阴暗浑浊,怎么能体现出帝王的冷酷阴鸷?
宋妍心里纳着闷,但也没有莽撞地提出来。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比她的经验浅薄,连她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和缺陷,其他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谁也没有开口提起。
连一向要求苛刻的谢一河都没说什么。
宋妍当然不会主动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心里的念头转了一转,又无声无息地掩藏了下去。
听到导演谢一河的提醒,董飞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宋妍。
宋妍急忙表示道:“我明白,我会配合好董老师的。”
董飞闻言一笑,说:“哪的话?是我们互相配合才是。”
“你们俩的对手戏不少,确实是要好好配合才行。宋妍你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多向董老师请教请教,有什么问题随时问,不要憋在心里,懂了么?”谢一河说道。
这话是提点的意思,宋妍自然点头应了。
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之后,谢一河也不耽误时间,让助理去通知群演们过来准备,一句吩咐下去,剧组上上下下都跟着运作了起来。
灯光打开,摄影机就位,谢一河和副导演坐到了监视器后面,其他演员也各自散开。
“群演进场!”工作人员高声喊道。
十几个早已经等候许久的群众演员们立即走了过来,身上穿的大多都是宫女、太监或侍卫的服饰,不少人手里还拿着道具。或是宫女的托盘,或是太监的拂尘,或是侍卫的佩刀,在走进拍摄场地之后,便各自在不同的站位上站好。
“妍姐,我也要进场了。”一直站在宋妍身后不敢吭声的何怡也是群演之一,见状自然不敢耽误,有些不好意思地托在手里的裙摆还给宋妍,“这个,要麻烦妍姐自己拿一下了。”
宋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何怡本来就是暂时帮帮忙而已,又不是专门来给她当助理的,当然是以工作为主。
她伸手接了过来,点点头道:“你去吧。谢谢。”
何怡受宠若惊,向她鞠了一个躬,这才匆匆忙忙跑进了场景内,在殿内侧后方一根柱子旁站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谦卑地低着头,做足了一个侍候宫女的样子。
她的角色原本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龙套,入镜的画面不过是一闪而过的身影,连全脸都不会露出来,不起眼到了极致。
宋妍看了一眼她的站位,也没有多做在意。
第一场戏是宫宴开始前,有几个短暂的布置画面要拍,出场的几乎都是群演龙套,和宋妍等角色演员没什么关系。
群演的小太监小宫女端着酒水点心在大殿里穿梭,做出认真布置的样子。因为只是很短暂的几个小画面,拍摄起来也不难,一次性就过了。
接着就是配角演员登场了,皇子们带着自己的皇子妃,大臣们带着自己的正妻,三三两两的从大殿门口入席,互相拱拱手,脸上带笑,说几句简单的台词,宫宴的繁华与热闹一下子就烘托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就轮到徐涵所扮演的男主角三皇子和宋雪薇扮演的三皇子妃出场了。
开宴之前的第一个小冲突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谢一河的眼睛看着监视屏幕,伸手挥了挥,徐涵和宋雪薇便一起站起身来,走到了大殿正门前约莫五六米的位置上,整理了一下服装和配饰,然后并肩站好。
宋雪薇伸手挽住了徐涵的胳膊,做出亲密而又不失礼仪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了。
两人身前还站着一个扮演接应太监的群演,身后也跟着几个伺候的宫女,各自都做好了准备,等着导演喊开始。
宋妍坐在镜头外的椅子上,此刻也是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看看这场戏。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场看宋雪薇演戏,说一点都不好奇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