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笙落后一步看着何苗笑靥如花的侧脸，不甘的闭起了眼睛，再睁开已经没了先前的阴郁，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

三人走进院里，卫子殷正好从书房里出来，何苗与宋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他不是在院子里下棋就是在看书，说对了吧。”宋卿说。

何苗点头：“他除了看书下棋就没什么能事了。”

傅如笙见两人说话时默契十足，有些惊讶，而后看向卫子殷，抱拳：“听宋兄说子殷兄对围棋颇有研究，在下正好也是好棋之人，便央求宋兄带在下来向卫兄讨教一番，希望卫兄不会怪罪。”

他这一句话文绉绉的听起来很不舒服，不过他们读书人的规矩可能就是这样，何苗无奈与宋卿对视一眼，宋卿说：“其实也不是傅兄求的，是我非要带他来的，这不是想着你一个人难免无聊，就打算来陪你下棋，我性子急坐不住，就找别人了。”

“嗯。”

他们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就得到了卫子殷一个字的回答，何苗习以为常，宋卿也早就习惯了卫子殷的习惯，而傅如笙不确定卫子殷这是什么态度，只能求助的看向宋卿，直到宋卿点头他才放下心来。

何苗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了眼卫子殷就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想到自己之前在卫子殷嘴上亲的那一下，无尽的后悔在心里蔓延，怎么就不能矜持一点，就是再感动也不能上嘴呀。

何苗神色很不自然，卫子殷猜得出来她是为了什么，正式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趣，二人明明已经结婚了，这些事她怎么反倒这么容易害羞。

卫子殷似乎已经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何苗三言两语逗得脸红的样子。

这两人正好相反，一个是行动上的巨人，一个是语言上的英雄。

何苗是后者，嘴上功夫了得，可一到实际行动就怂了。

不仅容易怂，恢复能力还慢。

一件在卫子殷这已经很快过去只留回忆的事，何苗都能害羞半天，自己一个人在心里琢磨，然后尴尬的要死。

卫子殷深色自然：“不是出门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按照何苗以往的习惯，不逛到宵禁之前是舍不得回来的。

何苗见他发问，肯定不能再躲避，对上他清冷平淡的视线，尴尬的情绪消减了不少。

她觉得卫子殷在这件事上就做的特别好，过去的事立马就让它过去了，一点也不会让人尴尬。

“在路上碰到了，听说他们要来商议茶话会的事情，我有些好奇就跟着回来了。”何苗解释。

卫子殷也知道何苗是个好事的主，这种新鲜事她肯定不会错过。

“春杏呢？”

听到卫子殷问春杏，宋卿和傅如笙也想看看卫子殷知道何苗有如此举动后会做如何反应，可听完何苗说的之后卫子殷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按理说听到这种事人们都会惊讶，可卫子殷那表情里明显带着几分笑意和无奈。

他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想错过。”

何苗干笑一声：“逛什么时候都可以，可听你们谈茶话会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有的，但我又实在馋那些好吃的，就只能如此了。”

这话一说宋卿跟傅如笙就想明白了，忍不住又多看了何苗一眼，想这到底是那方山水养成的女子，竟然如此的通透富有灵性。

两人的视线焦灼在何苗身上，何苗有些不自在，正要避开，卫子殷却先她一步上前挡住了他们的目光。

何苗有时觉得，卫子殷真的是很贴心。

而且很多时候他都能带给自己心动的感觉。

何苗又想，卫子殷是不是背着人练了什么读心术之类的，要不然怎么每次她想什么做什么他都知道。

转眼卫子殷已经与傅如笙在棋盘上开始了激烈的博弈，何苗这才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棋术精湛，这才是真正的下棋。

比起他们，何苗觉得自己跟卫子殷那叫闹着玩。

现在何苗是真正佩服起卫子殷了，在她的认知里几乎就没有卫子殷不知道的，也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他这一身本事跟才华若不是身体限制，想必已经有了一番作为，成了城里小辈学习的楷模。

可造化弄人，上天偏偏给了卫子殷这样的身体。

何苗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虽然能改变他的身体状态，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听卫子殷说，除了神医没人能治好他。

可这神医又要在哪找啊。

这个世界太大，消息流通又慢，有些人倾尽一生也找不到想找的人，卫子殷守着这微弱的希望，该有多绝望啊。

何苗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存在，给了卫子殷更多的希望，也给了他坚持下去的信念。

以前卫子殷是为了家人硬撑，可现在，他是心甘情愿想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好的。

所有人都这样想。

也许是因为最近卫子殷的身体明显好转，所有人都忘了卫子殷还是个病号，首当其冲的就是宋卿这个浪荡公子，居然提议输一局喝一杯酒。

幸好傅如笙没有卫子殷厉害，但何苗还是为卫子殷捏了一把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棋盘上激烈的对弈给吸引住，到白热化关头连呼吸都下意识都放轻。

直到最后卫子殷略胜一筹，何苗和宋卿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宋卿那一口气还没吸完就被何苗猛地拍了下后背，宋卿噎住，猛地咳了起来。

何苗丝毫没有可怜他。

“不是都告诉你了子殷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你还拿酒当赌注，是不是朋友啊。”

宋卿顺过气，委屈的看着卫子殷：“你不管管你家娘子吗？你这个赌方都没说话呢，她这个看客倒是抱怨起来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何苗的不讲道理呗。”何苗大言不惭。

宋卿翻了个白眼，戳了戳好友的肩膀：“你真不管？”

卫子殷无奈摇了摇头：“我管不住。”

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让一个女人爬在自己头上，可卫子殷不但纵容何苗爬了，还害怕她摔下来小心护着，这样把自己放低的样子简直是把何苗捧在了手里。

宋卿揶揄的看着好友，这明显是动心了。

卫子殷看何苗的眼神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连外人都看得出来，可何苗不知道是在装看不见还是真不知道，他们虽然已经成亲，可很多时候卫子殷都觉得他们更像是朋友。

应该说是，何苗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是她相公，她也确实在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可那心里却像没装着他一样，对他的感情也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欢喜。

倒像是朋友之间，或者说更深一点的，亲人？

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卫子殷第一次亲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眼里虽然只有自己，可眼里的慌乱和震惊做不了假，就像是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做一样。

可夫妻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

还有她的主动，也是感激之情，并未有其他情感。

卫子殷想等她自己想明白，却又怕她根本想不明白。

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怪不得书上说，从古至今，情之一字，最是难熬，也最致命。

卫子殷看何苗无忧无虑的对着他笑，低头收拾棋局时，心里闪过一个明确的念头。

致命又如何，他如今的命，不就是让他尝到情字滋味的人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