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的脚程要比秦五丫快上许多，秦五丫前脚刚到李家村张山后脚便也跟着道了，只是有了前头的是非，这次张山不敢鲁莽只是悄悄的跟在秦五丫后头。

张山其实也算是半个练家子又在道上混了这些年对于这种跟踪人的活计自然是轻车熟路，距离不远不近藏的地方有极为隐蔽，秦五丫即便是心生警惕也未必会发现一二，更何况如今秦五丫被眼前这两个姓王的气的不轻自然更加不会发现什么端疑了。

要说张山其实一到李家村就看到了两个妇人寻秦五丫麻烦，他原想着秦五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生的又甚是瘦弱定然是架不住两个粗壮的妇人的欺负，本想帮上一二，却不想秦五丫性子并非她的样貌这般看着好欺负。特别是那说话的口气竟然也是百无，不过三言两语便将那两个看似很不好对付的粗壮妇人给吓得不轻。

张山先是震惊随后却看的来了兴致，那次卖盐时他就瞧着这丫头有些不简单，说话看着普通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则却处处透着谨慎小心。

张山不是没有见过那些行事唯唯诺诺的妇人丫，头知道那些人不过是天性胆小怕是又或者没见过太多世面所致，却甚少见到如眼前这个小丫头一般明明处处小心谨慎却又同时无畏无惧稳妥大方的。

要说起来这般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性别说是一般寻常人家就是道上的女子都未必能做到如此，也是因此张山瞧着秦五丫的神色不由更深了几分。

秦五丫自然不清楚自己一路上居然被人尾遂了，更不知道自己这般嚣张狠厉的模样会被一个外人瞧见，若是她知道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

其实秦五丫这人普通的很，也世俗的很，在老秦家的这几个月别的没学会，装腔作势倒是学了个门精。知道很多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适合显得太过强势的，会让人觉得太过泼辣，也会让人不喜。

很多时候你明明是站在道理这般的可就因着你的性子不讨人喜欢反倒落下成吃了大亏。就像王大花这般的也就只能在老秦家耍耍横，一但出了老秦家，村子便不会有谁会买她的账，任她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大亏定是全当她在耍横作怪。

当然秦五丫可没想过变成如林氏这般的软包子，更不会将哪些做女子做人媳妇忍气吞声的狗屁规矩放在心里。

秦五丫只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又没有根基，不过是一个最好欺的小丫头片子，若是想在这样的世道好好活下去少不得要装腔作势扮猪吃老虎，这才处处都显得小心谨慎低声下气。让不知道的人一瞧以为她不过是最寻常好欺的乡下丫头却不知道秦五丫其实比谁都来的精明，只是她如今是将中庸之道奉行于心罢了。

王大花见秦五丫竟然这般硬心肠，知道自己之前的言语定是吓不住她便只能气的在地上打滚撒泼。

只可怜的王春杏前头刚被王大花压了一次还没换过气来又被王大花的屁股碾了手背直听着王春杏连叫都叫不出来。

秦五丫冷眼看着王大花便觉得其实她也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惯会欺软怕硬若真给她来点实际的便也蹦达不起来了。

想着秦五丫不由又想起来王大花身后站着的秦老汉，便觉得心头好似堵着一口浊气，这才是真正让她头疼的boss。

要想把这boss pk掉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思，想着约定的时日也过去了一般，等着月底的时候少不得要和秦老汉正面交战，到时候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秦五丫不知道。

不过她也早早给自己打了预防针，知道这事真的想脱离困难的很，紧紧凭着自己手上里正写的文书是站不住脚的。大历朝这顶忠孝的帽子实在扣的太重了。

想来是有气无处发，秦五丫离开时竟又是一脚故意踩在王大花的脚背上，听到王大花杀猪似的嚎叫声这才心满意足的往西山走去。

这几日空闲着，秦五丫来来回回也走了好几趟几乎将西山剩余的山耳都采摘的一干二净，全都一股脑儿的晒在了自己新住处的大院里。

李氏闲暇时时常会带了新炒的花生过来寻秦五丫说话解闷，第一次寻来时可着实被秦五丫门前黑压压的一片山耳给吓的不轻。细看下才发现正式前几日秦五丫拿与自己吃的山耳这才有些好奇的询问了秦五丫。

得知秦五丫是得了南边的远方亲戚得来的这些吃食，最后都是要晒干了拿去镇上酒楼做卖的便怎么可不肯再收秦五丫送去的山耳只说自己不爱食。

秦五丫自然知道李氏是在怜悯自己孤身一个姑娘家就指着这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不容易便每每都是亲自做好了才给李氏送过去。都已经是熟食了李氏拗不过秦五丫这才不再拒绝只是常常都会留了秦五丫一道吃饭。

秦五丫心里感激李氏照顾自己，这日下午做得果子酱时便捞了满满一碗给李氏送去，也好让桃花尝个新鲜。

李氏原先还以为只不过是给小娃子吃的零嘴不值几个银钱便也没放在心上。可等到入夜时无意间听自己闺女说这东西甚是香甜便也好奇的尝了一口。这一尝李氏便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小的一晚不起眼的紫黑色果酱香浓爽甜的异常，饶是李氏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却也猜到了这定不是普通便宜的物件当下便寻了自己男人张全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二。

张全一听也是着急了，匆忙将剩余的果酱锁进了厨房的柜子里不在让自己的女儿动上一口这才小心的询问李氏道：

“不如明日我们将这剩下的果酱给秦丫头送回去吧，这般好东西也不知道要费多少银钱我们可万万收不得。”

“若是桃花没动过，我现在便送回去了，可一下午桃花那小丫头吃了不少，如今再送回去又算个什么样子？”李氏蹙眉显然不满意自己丈夫的说法。

“你说的在理，可是这般又要如何是好？”

张全什么都好老实能干又甚是疼爱李氏和子女可偏偏就是性子比较软弱些，遇事也没什么主见。

李氏却是正好相反不但颇为能干性子也十分强硬到正好弥补了张全的不足之处。两人成亲后这些问题便越来越明显的凸显出来。

好在张全虽然遇事没什么主见却不是那种既没能力有小肚鸡肠看不惯自己女人强势的男人反倒事事都会寻求李氏的意见，久而久之也养成了遇到什么问题便将难题交给李氏的性格。

“唉！”见丈夫又将话头甩给自己，李氏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无奈。

好在李氏也是知道自家男人平日里的性格，也没太在意。其实李氏从来没有强求张全着能学着厉害起来出息些。都说人无完人，想来这辈子能找到这么一个事事顺着自己依着自己又疼爱子女的男人已是万幸。

“如今这东西定是还不得的，我们屋子里也没什么体面的东西能回赠秦丫头，这道真是让我犯了难。”

“不如我明儿个去外头打听打听这东西的价钱，我们便折了银子送还给五丫吧。”张全想来想道。

“自然是不能。”李氏见自家男人又犯浑出了馊主意连忙打断道：“一来我瞧着这东西甚是精贵，又看着眼生，只怕你去外头也不一定能询问出价钱来。二来就是知道了价钱我们这般直直白白的将银钱送过去可不是打了秦丫头的脸面，辜负了秦丫头的一翻心意？”

“媳妇，你说的在理，送银子可不是打人脸面的事情。”张全听的直点头称是却又不敢往下接话只怕自己又说了什么胡话出来。

“如今我也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承了秦丫头这般重的礼也只能想着往后对秦丫头多照顾些才是。”

“这是自然，五丫一个人在外想来也不容易便是没有这处我们也要照顾上一二来，再来我瞧着五丫最是豁达好相处不过，想来时日久了定是知道我们的心意。”张全宽慰李氏道。

“你说的也在理，也只能这般了。”李氏点头，心下却对秦五丫好奇了起来。

她原想着秦五丫孤身一人在外无依无靠的甚是可怜，可如今细细想来秦五丫平日里的谈吐和手笔却又不似寻常农女能比的。

莫不是哪家高门大户的闺女落了难？

李氏胡乱猜测了一宿也没理出一个头绪来，只是隔日让张全又去城外捞了鱼。后又亲自从里面挑了两条最大最肥的给秦五丫送了过去，还帮着把五丫晒着外头的山耳一并收拾起来。

五丫的心思都放在了明日给来客居山耳和盘算着允几坛果子酱送去章府上倒是没有注意一点李氏的异样，只当李氏如往常一般心疼自己照顾自己不免更加感激李氏的热络。

秦五丫原先盘算着西山上剩余的野葡萄还能做上四罐左右，却不想这些时日里野葡萄熟的快，量也不少，竟然足足做了六罐。

这下不免让秦五丫有些烦心了想着将这六坛子果子酱如何分配才好。

是依着原先的约定送两台去章府将剩下的四坛送去来客居让吴掌柜应急好，还是送四坛去章府讨赏只送两坛去来客居好。

前则虽然能帮上吴掌柜一些，可却让秦五丫原想说的话不太好圆回来，也可能使得今后果子酱的价钱谈不上去。如果算后则吴掌柜这边是没了问题可章府那里却也不是这般好糊弄。

秦五丫自然知道自己前头不过两坛子果子酱就能得了二十两的赏钱不过是应着章大小姐吃的新鲜亲自召见打赏的缘故。

若是这次自己再送去，依着章大小姐的脾气定是不屑再召见一次，最多不过是让于崔婆子代为接收，到时候自己只能于章家的管事结算银钱想来价格也不会比吴掌柜的高到哪里去。

且自己一次性送去那般多反倒让章家觉得自己东西轻贱落好得更是落了下沉。

思来想去秦五丫打算折中各送去三坛。每户不过多了一坛，便是说起来也可以得的西番果子比预期的多了些便多做些的借口搪塞过去。

吴掌柜那处巴不得多得一些自然不会责问，而章大小姐那处虽说只有一人吃不了这般多，可章府是有冰窖的想来也不介意多收一坛子。

打定主意秦五丫这日亲早便抱了三坛子果子酱先去了章府，这次章大小姐果然没有召见的意思，只派了一个负责采办的管事和崔婆子一道来见秦五丫。

“崔嬷嬷，近来可好？”秦五丫向来恩怨分明，欺负过她的人别指望她会以德报怨，可对她好对她有恩的人她也会惦念一辈子，时隔半月如今见到催婆子语气不免热络了许多。

“丫头，你可是来了。上次可说好的空闲了来看看老婆子我，却怎的如今才来，莫不是上次是哄我开心的？”

崔婆子见五丫这次穿着簇新的衣服，头面也收拾的干净妥当自然十分开心。又想着这丫头是真真将自己说的话给放在了心上，小小年纪竟是如此的乖巧懂事，不免又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眼瞧着催婆子和秦五丫热络的说着话，站在崔婆子身边的管事也没出口打算，只是脸色淡漠的似是无意又似有意的将秦五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

谁都知道大户人家管理采办的人都是明路有手段的，不是这家有些头脸的世代家生子就是与这家主人或者妻妾沾亲带故的才能得来这等好的肥差。

采办门道深里油水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一般只有做事的人有些分寸，给主家采办的东西也都细致尽心。不是竟做些欺上瞒下的荒唐事的情况下，做东家的往往也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全当看不见。

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也是因着做主人家的亲自去外头采办回来的东西往往价格并不会比负责采办的管事低多少，甚至还有些时候主人家会因为其中门道不清楚被旁人糊弄了卖了西贝货回来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