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婆子就不知道了。”王婆子摇摇头道:
“姑娘这事是堂内才知的事,怕是寻常的堂中弟子也未必会知道其中缘故,姑娘若是相知不妨等当家的醒了再问问当家的?”
他如何会与自己说这个?
秦五丫笑笑不再多言。
王婆子帮秦五丫烤了鞋袜,又叫了两个堂内的兄弟去客房里取了两张较为宽敞的椅榻过来,拼作一处,好让秦五丫这一夜能将就着过的的舒坦些。
两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待椅榻被送过来,王婆子帮着在铺上薄被褥,便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秦五丫穿上被烘干的还带着炭火余温的长袜,裹紧了身上的被褥在椅榻上找了个舒坦的姿势便自顾自的看起了诗文来。
这本诗文是在张山房内的小书架里找来的,薄薄一册,里头有十余首长短诗文外加一些文人的批注,并不算有趣。
不过张山的小书架里可没有那些个书写情爱的话本闲书能看,有这诗文小册能打发时间已算难得了。
迷迷糊糊看到后半夜,秦五丫起身,在火盆里又添了两块青炭,随后出门去了一旁的耳房寻来新的清水,替张山仔细擦洗了脸孔脖颈和双手,又替他将额头上的布巾从新换了一块,这次重新脱去鞋袜转进椅榻之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青亮了。
秦五丫起身梳洗后便在房内打起了太极,秦五丫学的是寻常的老年太极拳,这功夫看着有模有样的其实真用来打架可不行。不过秦五丫却也不是为了以后能打架才日日坚持锻炼的,而是看中这招式里有不少可以伸展拉长四肢的动作,在发育期锻炼说不定还能有助于长高,即使不能也至少强身健体。
一套势毕,秦五丫觉得浑身有些发热,好在现在正是冬日倒也没有出汗。
见床榻上的张山任就没有清醒的迹象,秦五丫出门去净了手,待再回来时却见昨日的那个伺候婆子也来了,手里还拿着药罐,显然是新给张山熬制的。
“你们当家的还没醒,不过却不能耽搁了喝药的时辰,且劳烦嬷嬷帮我去取些热水来。”
秦五丫对伺候的婆子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药罐碗筷,想了想又道:
“若是可以,劳烦嬷嬷多取一些来,他昨日出了汗,现下怕是不舒坦,最好能擦一下身子。”
“姑娘客气了,我这便去。”
伺候的婆子见秦五丫言辞客气不免有些受宠惹惊,笑着应下便匆匆退了出去。
秦五丫将药罐放到了火盆边上,以免等下梳洗耽搁了功夫,若是凉了怕是会少了药性。
伺候的婆子只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带了洗干净的脸盆和新布巾又叫了一个堂中的兄弟抬来了半桶热水。
“姑娘先避一避,我替当家的擦身?”
掩了门窗,将盆里的炭火加旺,伺候的婆子略有些小心的看了眼秦五丫小声问。
秦五丫的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专程去了一侧的耳房。
“姑娘,当家的醒来了,想见你。”
秦五丫在耳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伺候的婆子便抬了用过的热水出来,出来,见耳房的门开着便对着里头唤了一句。
“方达那小子过真是个守不住话的。”
秦五丫进屋时,张山正自行喝了汤药,另取了一件外衫往身上披。许是退了烧,脸色看着比昨夜好了许多。见秦五丫进来,张山放下空碗,无奈的笑了笑。
秦五丫也笑,只笑意却谈了很多。
张山看出她有心事,便指了指床榻的一侧示意秦五丫过去。
秦五丫看他张山一眼,并没有矫情的拒绝,只点头坐在了他的身侧,见他一侧的被角松了,便伸手替他掩好。
“你在恼我?”沉默了许久,张山忽然问。
秦五丫没有开口,只摇了摇头。
说是一点都不怨不怪便有些假了,可说是真的恼恨却也不至于。
其实秦五丫很明白,站在张山的立场上看,他有意将自己的一些事慢下来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好。只是秦五丫并不喜欢他这样为自己好的方式。
“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张山伸手去牵秦五丫,见秦五丫的左手上正带了他送的镯子,眼里便又多几分笑意:
“果真是太大了,你竟缠了这许多红线在上头。”
“这镯子份量不轻,掉了可惜。”秦五丫笑笑,任由张山抓着她的手轻轻揉捏。
“我以后不瞒你了可好?”
也不知道是因为病着的缘故,还是什么,张山声量低哑软绵多了一丝寻常听不懂的温情。
秦五丫的心微微有些发颤,却任就没有开口应下什么。
“还真是大气性,和猫儿似的。”
张山的掌心很火热捏着秦五丫的手微微有些用力,惹的秦五丫不自觉的蹙了眉头。
猫儿?这是什么形容?!
“这回的伤并不算严重,只日回来的路上正赶上了冀州下了雪,又加之伤口处未来得及换药这次染了伤寒热病。”张山轻笑,耐着性子解释。
“哦,原来在身上落了三刀也不算是伤重的,那你往日的重伤又应是如何模样?”
秦五丫挑眉,忽然笑了笑,只那笑里的冷意让张山微微发愣,随即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刚刚这话说的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以后不会了。”
张山拨动着秦五丫细长白嫩的手指,嘴角噙着笑意,柔声低语。
什么就叫做以后不会了?
秦五丫侧目去看张山的眸子,见他如墨的黑瞳郑重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下一颤,可随即却不愿再去看他,只避开不语。
男人的话哪里是能相信的。
让黑帮头子说以后不会在出事了,这可信度比一个贼说再偷一次就金盆洗手了还低。
张山如何会看不出秦五丫的所想,见她不愿意听,便干脆牵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拉近了两分,这才深深的呼出一口热气,低哑声量保证道:
“相信我。”
“男人果然都是混蛋。”
快步出了朝青堂,秦五丫抚了抚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随后隔着大街对着朝青堂大门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相要信他,不过都是些虚伪的屁话!”
秦五丫的耳根涨的通红,避开过路的人群,从怀中寻出一方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被啃吸的略显红肿的唇瓣,一路往城西行去。
相对于秦五丫的恼羞成怒,朝青堂耐半依在床榻上的张山却显得心情十分不错,甚至还时不时的伸出大拇指划过自己唇角,眉眼带笑,若有所思。
真不知那丫头是不是往唇瓣上涂了花.蜜,香软甜滑,甚是勾人。
“大...大哥?”
从秦五丫出去后,就被叫进来的方达一脸不安的看着神色怪异的张山,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大哥这 ...这表情怎么这么吓人,比上次自己弄错庚贴时还吓人。该不会是打算了结了自己吧。
虽然自己私下里偷偷去通知大嫂是不对,可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哥着想呀。大...哥不会真这么绝情吧!
“何丰呢?”
回味了各种好滋味的张山,心下舒坦,自然不会去计较方达的之前的违令,只眯了眯眼,问道。
“有一批私货刚到,军师清早带人去了县城。”
方达见张山没有心思问罪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像平时那么放肆,只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张山的脸色并没有变化,显然对这件事也有些印象,只又随口问一句:
“什么时候能回来。”
“军师说,若是顺利的话入夜便回来了,若是麻烦便拖上两日。”
“嗯。”张山点了点头,随后从一旁的外衫内袋里取出一方用绢布包裹的小物递给方达:
“这个你先收着。等何丰回来就交给他。让他抓紧去镇上寻个靠谱的术师算算日子。”
“啊!算...算日子?”方达一愣。
“对,算日子。”张山笑了笑又道:“告诉何丰挑个最近的。”
最近?什么挑个最近的?
方达有些不解,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上,却忽见绢布一角露出一抹红色,方达觉得有些眼熟,待细看之后便明白了过来,当即大喜:
“大哥要是向嫂子提亲了?”
“嗯。”张山笑。
不过不只是提亲而是下定。若是可以,最好年内就把聘礼先送出去,成了纳征之礼。也能防了小丫头忽然反悔。
方达闻言脸色也露出了喜色,一扫刚才的胆战忐忑,只眼咕噜一转似模似样的拘了拘身,笑的颇为狗腿:
“恭喜大哥。终于要把嫂子娶回来了。
大哥,军师回来还不定什么时候呢,要不然大哥把这事交给我,我现在就去给大哥找个有修为的大师傅,保准给大哥算出个一等一的吉日吉时来。”
“哦?你要去?”张山眼尾一扬,看了看张山似笑非笑:“怎么,我南下这半月,你倒是用功了,知道去学堂看书识字了?”
被揭老底,方达大窘,垂着脑袋老老实实道:“那我还是等何军师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