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段卿文从章府出来便直径去了来客居却并未见段月儿和秦五丫二人便递了碎银给铺子里的一个跑腿伙计，让他帮着给带到了秦五丫镇北租赁了院子。

那伙计倒是个门清，没将人往前院带，而是带到后院的一个侧门，这一进来，段卿文就看见了段月儿半蹲在屋檐下头，拍着胸脯再说些什么。

“哥？”段月儿侧头看见段卿文，忙起身：

“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快无聊死了。”

段卿文瞪了段月儿一眼，没理会，只踱步走到秦五丫面前笑容温和：

“秦姑娘，月儿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你说呢？”秦五丫抬眼，轻笑。

段卿文显然没想过秦五丫会回答的这么直白不客气不由一愣，随即却也想到自己妹妹的做派不由苦笑：

“抱歉，给姑娘添麻烦了。”

“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出卖我！”段月儿再一次炸毛怒目瞪视。

“你看吧，她说的是‘出卖’而不是‘乱说’。”

秦五丫笑。段卿文脸更苦了，而段月儿却瞪大了一双灵动的杏眼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入夜前，段月儿这个祸害总算被段卿文给拖走了。

不过秦五丫的耳朵却依旧没有清净，没办法，谁叫她今日午食，夕食都没回宅院吃，惹的王婆子好一通抱怨。

可是她也很无奈，若是她今夜不陪着段大小姐去光临他们家的揽月阁，吃传说中最正宗的云州菜，只怕这丫头非得把她这小院给拆了不可。

这便也算了，酒足饭饱分道扬镳之际这丫头还满脸天真无邪的来了一句：“要不然今晚你也住这里陪我吧。”

陪你妹，陪吃赔玩还要赔睡觉，还真把她当三陪了不成。

秦五丫回宅子时，秦大山正乐呵呵的在小厨房外劈柴，干了一整日的活计非但不嫌累还反倒显得精神头十足，这倒是让秦五丫哭笑不得了。

不过等夜里给林氏送汤药去时，秦五丫才发现今日不只是秦大山一人有所改变便是连林氏脸上也挂了笑容。

秦五丫原有些不解后头一问才知道，原来秦五丫之前被伙计叫去来客居时，李氏正好带了赵氏过来，见秦五丫不在，李氏便做主让赵氏直接来了秦五丫的宅院里给孩子喂奶。

林氏这几日正为了孙子的奶水问题着急上火，见李氏带了乳母来自然高兴，特别是看着小东西吃了张氏的奶水，也不哭闹谁的还安生自然高兴。

秦五丫的宅院不大不小，本她一个人住自是空旷，只如今住进了王婆子，林氏和秦大山一家两侧的厢房便有些不够用了。

好在这宅院原本的设计就是大屋带着小屋的，不管是主屋还是东西两侧的厢房皆是另带了一间耳房。

秦五丫的耳房被做了浴室自是不能住人，而张氏和秦大山所住的东厢房一侧的耳房如今便是林氏住着的。

一开始王婆子得知后便要与林氏换屋子住，在王婆子眼里她是当家的谴来伺候未来主母的婆子是下人，哪有下人住着上好的厢房却让老夫人住耳房的道理。

可林氏却也是个倔的，偏说她心里头担心张氏，怕张氏夜里出了什么事无人照看担心便执意要就近住在耳房里。

王婆子拗不过林氏便来请示秦五丫，而五丫却知道林氏担心张氏是真，可不愿意换何曾又不是存了不给自己找事的心态，许她从一开始进宅就觉得自个儿比王婆子还低一等，便不愿意也不敢去与王婆子换屋子。

秦五丫明白林氏的想法，却也正是因为明白才未去劝说，只让王婆子安心住着，至于林氏且由着她的心思去吧。

按照规矩，乳母是要在主家住下的，因此王婆子便收拾了她屋子边上的一间耳房给赵氏占住。

只赵氏今日来原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跟着李氏过来的，虽给孩子喂了奶，却到底也没定下来，因此吃过夕食便赶回去了。

林氏自然想要她留宿的可听说她家里还奶着一个孩子不好耽搁便也就作罢。

这事秦五丫原本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便觉得总让赵氏两头跑不拖堂，且她夫家住的离秦五丫的宅院也不近，光路上就得耽搁许多功夫。

想了想，嘱咐了王婆子给她留门，秦五丫便趁着时辰还不算太晚去了李氏的住处。

赵氏是李氏接过来的，待明日要过来少不得也是李氏去接引。明日秦五丫还有事情要去找吴掌柜，怕到时候没时间接待便想着今夜将自己的想法与李氏说，也算是托付李氏把话待给赵氏。

李氏现在白里日要在秦五丫的后院里忙活，入夜回家少不得又要照看两个孩子收拾家里因此睡的并不早，秦五丫寻进院子时正瞧碰上李氏在井水边上洗衣服，只一抬眼便看到了。

“妹子，这么晚，你咋过来了？”

“昨天说了让嫂子帮着与那侄子找个乳母，可偏生我自己却因着有事给耽搁。”

秦五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寻了矮凳坐到李氏边上：

“劳烦嫂子帮我操心了。”

“看你说的。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怕是从回来便没清闲过。”

李氏嗔怪的看了一眼秦五丫道：

“我想着你定是忙不过来，便干脆将人引去你的住处也是让算是给你娘瞧一瞧。赵家妹子是个性子软的，人也好，就是有些闷不会水说话。你娘看了可觉得好？”

“我娘说她是个极好的。”

秦五丫笑：“难得的是小宝也与她亲。吃了一顿奶水并不闹腾反对睡的安慰。”

“这便是好了。”

李氏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我手头上有活计要照看也离不开太久，把赵家妹子送去你住处后便自个儿先回来了，原还是有些担心的。听你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

都说给孩子请乳母最头疼的便是怕孩子吃不惯乳母的奶水，又或是不亲近怕生。你这侄子确是不挑的。”

“嫂子，我明日约了吴掌柜有事，怕是又抽不出时间来见见那赵嫂子，便只能托付嫂子给她带一句话。若是她愿意，明日便带着她那小女儿一道过来。”

秦五丫斟酌一片刻道：

“住处王嬷嬷已经与她备下了，往后她便在我院子里住了，这样她不需每日里两头跑，且两个孩子也能同时照看好。”

“这是好事！”李氏的眼睛亮了亮道：“行，我明日便去与她说去。她定然能答应下来。

妹子，我也与你说了实话，其实你那日说要托付我给你侄子找乳母时，我便想到了赵家妹子。可是哪个时候我想的却不是她因着能挣多少钱，而是想着她若来了你这处，至少白日里能避开她婆婆能少受一些气。

可这终究治标不治本，她白日里来了，等入夜归家，她那婆婆少不得又要将一堆活计都推给她做，她岂不更受气。

后头我便想留她在我家住，三五日再回去一趟，可她哪里能放心的下她刚出的小女儿，这便成了两难的题。

你今日一说，我倒是真真解了心结了。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我也帮不到，可这两月总能让她过的舒心些。”

“嫂子放心吧。我娘那性子说不准比赵家嫂子还软和呢，将这两人放一处保准出不来事，许就是闷一些，不过有两个孩子在显然也是热闹的。”

秦五丫笑，其实她当时托李氏找乳母的时候便也嘱咐了李氏找个品相好的。

这般说其一是自然怕寻了个品相不好的会对孩子不耐烦，另外自也是怕自己不再的时候，对方会欺到林氏头上去。

这倒不是秦五丫白担心，便说王婆子算是个做事妥帖的了吧，可林氏却还是小心谨慎事事做低伏小。别说半分没当家夫人的样子，若是与外人瞧见了，止不准还当她是王婆子手底下做活的。

像林氏这样既软弱可欺又不会告状，且喜欢事事吞到肚子里委屈自己的性子，若是碰到心思正的且还好说，可若是碰见个坏了心眼的还指不定被怎么欺负了，如今给她找了一个同样性子软和的反倒好。

秦五丫从来都不指望林氏能独挡一面替自己照看好宅院，反正有王婆子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夜色深，秦五丫回了宅院，王婆子并未只留了门，而是一直坐在侧门口等着。

秦五丫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也没多什么，只去了厨房寻了红糖和生姜煮了一小锅。自己喝了一碗，也逼着王婆子也定要喝一碗再去洗漱回房。

如今已是深秋，入夜的风最是刺骨，大意不得。

第二日早起，秦五丫先去了院子里将昨日的工钱统计入账后便交付给李氏帮着结算，而自己早去了来客居。

昨日去见段家兄妹时，正好碰上吴掌柜从新厂子那回来，秦五丫便约他今日一道再去看看。

“五丫头，你且看看，这里如何？”

新场子也在镇北，不过却已经靠近边郊了，原是一处织染坊。后头这处老板买卖做大了便把场子迁去了县城里，而这处的场子便被当成了地产给空置了下来。

两月前秦五丫与吴掌柜闲话时便说以后得把小作坊往大了做，怕是租一处院子不够用。

当时秦五丫也不过是随口说的，但吴掌柜却留心了，之后托了关系寻到这处半废弃的织染坊。

只这处场子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租赁显然是不方便，但要吃下来，以秦五丫和吴掌柜两人当时的财力来说，就有些伤筋动骨了。

所以吴掌柜虽早早便盘算着这处地界却一直没敢真下决心，直到大半月前，云州张府的单子被签下来后，两人才算真的动了心思。

只没曾想单子签订后，秦五丫却出了意外，这事便又耽搁了下来。

不过好在吴掌柜比秦五丫要想的细，在秦五丫还没回镇上之前，他便自个儿先去县城里走了一遭，将价钱过户的门道都一一谈妥了，就等着秦五丫回来给个准话。

秦五丫哪里会有不乐意的，这一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寻了吴掌柜将往后的分成给谈妥了，这场子也就跟着定了下来。

“怎样？他这处原是做染指坊的，院子本就大的很，我瞧着正好可留出来架火上锅便没改动。”吴掌柜将秦五丫引进一处大院里道。

“这位置倒是好，地界也够大，够架上几十个大缸了，还有空闲。”

秦五丫点了点头，随后却忽然抬头望了一眼空旷旷的天极道：

“咱们云州这地界，雨水倒是不多，只等入了冬说不准得要降雪。寻常物件倒也还好说，只若真在院子里放上这么多大缸，怕是遇上个刮风下雨打雷天就有些不好处理了。”

“这 ...这倒是个问题。”

吴掌柜想了想觉得在理便道：

“要不然这处就空着，反正后头也有不少屋子，我依旧寻匠人改动过，将几处连的近的屋子都合成了一间大的，虽没有这处院子大，不过每一间放下五六个缸子倒也问题不大，这样的大屋后头可有四间也足够用了。”

“架的都是明火，若全都关在屋子里熬煮，怕也有风险。”

秦五丫蹙眉，在院子里踱了几步，忽然开口：

“我看不如还是在院子里，只叫人在上头用油布多搭个棚子，做盖几层，密实一点。天晴时就收起来，若天气不好便扯开架上，寻常雨水也进不来。

自然后头的屋子也不能空了，留一间往下挖了地窖做仓库，其余的便多开几扇窗户，要保证通风，待冬日天寒落雪，便叫伙计们都移去大屋里熬煮也能暖和些。只夏日可千万别在屋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