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吴掌柜带着两个伙计,将这次带来的一部分货品先送去了张府。
而秦五丫则留下来收拾物品一遍,等他们三人回来之时可尽快的出发回清水镇。
只是秦五丫这才在房内盘点清算了一部分,忽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叩门声。
秦五丫诧异,却也没多想,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前去开门。
可不想房门才一打开,叩门之人却直直的往里冲了进来。
秦五丫大惊,慌乱间错身躲过了来人的撞击,可身子却一阵不稳径直撞在了身侧的小架上。
只觉后腰处一阵酸疼,秦五丫便半蹲了下来,脸色也隐隐有些苍白。
“喂!你..你没事吧?”
慌乱间错跑进他人房间的段月儿,勉强站住了身形,便慌慌张张的回到房门口见无人注意,便忙将敞开的房门掩了起来。
房门一关上,段月儿便拍着胸口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也正是她这一低头才发现房间内还有一个人此时正半蹲在房门口的小架边上,一手撑地,一手抚着后腰处,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喂,喂!你怎么了?”
段月儿见蹲在地上的人居然理她,有些生气,不满的伸脚朝秦五丫身上踢了踢:
“不过撞了你一下,至于吗?”
“你给我出去!”
莫名其妙挨了一记,原本就有些气不打一出来的秦五丫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秦五丫,在听到对方的话时,便是连最后仅剩的那一点好脾气也消磨干净了。
“喂,你这人什么意思呀!”
向来众星捧月的段月儿自觉自己刚刚的态度已经非常好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不领情。
自觉受了羞辱的段月儿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破口大骂:
“你可知道我是谁?这云州府从来没人敢和我这么和她说话的。本姑娘今日不过借你的破屋子而已,你居然敢赶我出去?”
明显感觉到后腰处一丝清凉,思及身后小架上尖角,秦五丫的脸又白了几分。
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秦五丫抬头,待看清楚段月儿的脸时也是一愣.
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只是思及对方的背景,和自己现在的处境,秦五丫虽是无奈却也没有半点好脸色,冷声道:
“出去!”
“你!”
段月儿被气的直跳脚,正待拉开架势再开骂,却忽然看见秦五丫抬起的一张脸惨白的吓人。
这下段月儿有些被吓住了,慌乱间的伸手想要去扶秦五丫: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呀!
你可别赖我,我就撞了你一下,没这么严重吧....喂。”
“闭嘴!”
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段月儿的咋咋呼呼,秦五丫蹙了蹙眉:
“扶我起来。”
“哦,好!好!”
早就被吓住的段月儿难得听话的没有反驳,双手扶住秦五丫想要将秦五丫夹起来。
可就在秦五丫才堪堪沿着墙,勉强站了起来,却忽然听到段月儿一声尖叫。
“啊!!好多血!”
直觉手边一松,本就还未站稳秦五丫身形的一跌,又重新向后撞了下去。
这一次竟是比原来的运气还糟糕,秦五丫整个人直接的扑到在倒塌的木架上。
这次却是彻底起不来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段月儿此时却颇为惊慌的逃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的盯着瘫倒在地的秦五丫。
“怎...怎么会出了这么多血?不会要死了吧!你可别赖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许是实在受不了耳边的碎碎念。半
晌,秦五丫终于缓过气来,只是此时的她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原本就伤及的后腰此时更是像被生生撕裂了一般疼痛。
“我还没死。”
强忍着腰间剧痛,秦五丫咬牙将缠住自己双脚的裙摆生生扯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才绕开断裂的木钩,将身体从倒塌的小架上挪开:
“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喊人送你出去?”
“我..我能不能选择出不去?”
见秦五丫身上的素色衣裙早就被血渍渗透,苍白的脸孔上冷汗淋漓,段月儿的气势也低了下去。
她有些不敢正视秦五丫的双眼,只小声的恳求道:
“我就只呆一会儿,真的。”
“看来我只能喊人了。”
秦五丫颜色一冷,决定不再指望这个大小姐听懂人话。
“别!你别这样!我真的就呆一会儿成不成?我保证只半个时辰。”
见秦五丫状似真的要喊人,段月儿有些慌了,甚至不得不对放下姿态恳求道:
“有坏人要抓我回去,我害怕,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坏人?可怜?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秦五丫冷笑:
“堂堂云州段家的嫡出大小姐会在云州府上被坏人抓?”
“你认识我!”
见秦五丫将她的身份点明。段月儿一惊,随即却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应该明白此时将我留下对你有的是好处。
我瞧你住的这客栈并不算定好,想来也囊中羞涩。不如你现下收留我半个小时,等改日我命人送你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为何要改日?若是你现下口袋里有银子,大可以叫了掌柜再开一间客房,何须躲在我这处委曲求全?”
秦五丫现在镇的什么也不想求,只想着快些将这尊瘟神先送走,她好叫伙计替自己找个大夫来瞧瞧伤势。
“我若现下身上还有银两还何须求助与你。”
被轻易戳穿了骗局,段月气的涨红了脸。想要开口驳斥却怎么也想不出新的说辞。
越想越觉得自己既委屈又可怜的段月儿气恼之下,竟然坐在床沿上哭了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祖父欺负我,哥哥欺负我。你们谁都欺负我!呜...啊...呜...
我不过是想借你这处躲上半日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闭嘴。”
秦五丫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圣母,也没有随时随地助人为乐的觉悟。可有时候世事弄人,却是不得不妥协:
“你若真想想躲在我这处,便从现在开始不许哭不许闹知道吗?”
“呜...呜... 啊?!”
段月儿犹自哭的起劲,忽听秦五丫的话,愣了下,随即只觉峰回路转,当下便雨过天晴咧开了嘴:
“放心,我不哭,我不哭了。我保证我肯定乖肯定听话。”
“那行,你若真听话,现在便去叫伙计进来。”
“不行。叫伙计干什么?”
段月儿一听秦五丫叫她出去就紧张了:
“莫不是你在骗我?你想叫伙计进来把我送走!”
“段大小姐,你真的想多了。麻烦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再不叫伙计去请大夫来,你就成了杀人犯。”
秦五丫觉得自己昨天一定是太得意了,老天看不过去才会在今天送了这么一个瘟神来消遣自己。
“我也想帮你叫大夫,可...可我不敢出去呀!”
段月儿有些害怕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将自己缩在了床角一动不动。
“我倒是奇怪了,你得罪了什么人?堂堂云州府段家的嫡出小姐沦落到身无分文不说,竟然躲在一个个小小的客栈里连门都不敢出。
咳...咳...”
秦五丫有些想笑,却不想自己一笑竟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喂!你还好吧?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见秦五丫一咳起来,脸色越发难看,段月也儿有些慌了。
“就是不能去叫大夫,你好歹先把我扶到床上去吧。”
知道不能指望像段月儿这样的大小姐能马上改掉‘老子的事情天下最要紧’的毛病。
秦五丫明智的觉得,还是自己先妥协为好,至少能少遭一些罪。
依着段月儿的臂膀,秦五丫总算将身体脱离了冰凉的地板。
虽然在移动时后腰处几乎疼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在床离的并不算远。
许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段月儿看着秦五丫时有些小心翼翼的,行动见也比之前谨慎了很多。
直至将身子有惊无险的斜靠在床头,秦五丫这才深深地出了口气。
还好,命不该绝。
“你...还好吧?”
段月儿紧张的看了眼秦五丫左手扶着的后腰处,见衣服上的血迹还在陆陆续续的渗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惜此时的秦五丫却并不打算再理会她。
只静静的闭上了双眼,想着还要再过多少时间吴掌柜三人才能回来,解救自己脱离苦海。
段月儿等许久了,都不见秦五丫有打算开口,不由郁闷的咬了咬唇,小声道:
“要不然你躺下来,让我帮你看看伤势?”
“不必了。”
秦五丫的声音有些淡,依旧没有睁开眼。
“哦。”
段月儿呐呐的应声,却不敢再开口。
其实这几乎是段月儿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试着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人,却没想到只得到了这样的冷漠的回音。
段月儿心里有些变扭。
可她也知道是自己无意间把人家害成了这个样子。
即使她寻常在刁蛮,再此时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去朝着秦五丫发火,这一认知让段月儿更加觉得既憋屈又难受。
其实此时的秦五丫却并没有像段月儿所想的那样有心要晾着段月儿。
她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精力去应付而已。
甚至秦五丫只是有些无奈自己竟然会接二连三的遇上这个煞星。
她从来不算是一个隐忍性格的人,可偏偏穿越到这种法制体系十分薄弱的世界,让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棱角隐藏起来,学会如何审时度势。
说来秦五丫真是个很现实的人,打从她一开始得知段月儿的身份背景时就清楚,即使自己再不喜欢也不能把这位大小姐怎么样了。
有时候当你遇到现实版的‘我爸是李刚’时,或许就是这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