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羊来了。”
马车越驶越快,身至马车上的四个人谁也不清楚山道两侧看是平静的婆娑后竟早已藏了一小队人马。
这些人皆是一身破烂的短打,手持双刀,隐藏在夜色下的眼睛不时闪过贼亮、兴奋之色。
“妈的,就知道这帮人贼滑的很,若不是狐崽子机灵让大伙换个时辰等,指不定又是白蹲一宿。”
开口说话的是个中年汉子,身形不高,不过身架子却宽实。国字脸,脸色黝黑,用麻绳盘着高髻,略显不耐烦的吐了口唾沫:
“就一辆车,瞧着也坐不下几人。怕是只瘦的,没肉。”
“没法子,最近那些走货的商队都学乖了,全TM一个个的都找了青帮的人押送。眼下能截到这种货色已经不容易了。”
回话的是个干瘦的小子,看着年岁不大,一双细长下挂的倒三角眼不安分的转了几圈,笑道:
“大哥你不知道,前头刘老七那帮人,在岭口蹲了一宿就截到个赶路的穷秀才。
连打待骂的就搜出了二十几个铜板和基本破书,最后王七那帮小子实在没办法了,就把穷秀才的衣衫给扒了。
说是读书的人长衫看着就像有问话的样子,整好拿回去给他那个上学堂的幺弟穿,说不定沾了墨水以后也能考个功名。”
众人闻言皆憋着偷笑。有和刘老七熟识的也跟着调侃:
“那老小子天天占着口子蹲点,蹲了有半个月了吧。连只羊腿都没捞着。”
“妈的,青帮的人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堵了咱秦山岭‘一岭二十七路’的饭碗吗?”
何止是刘老七一伙没捞着羊腿,他们这帮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年汉子憋屈不满的叫骂了几句,却也不敢太大声,就怕是惊动了前头的那只小羊。
TM的,要是人跑了,他们这伙人今儿个算是真的白来。
好几天没开张了,就是没肉,给口汤水也是好的。
“MD,现在谁不知道青帮的人下手最阴狠,还护短。”
倒三角眼的小子跟嘴道:
“要是被他们知道谁截了青帮的货,砸了他们面子,往后也不用在云州府的道上混了。”
“嘘!羊到嘴边了。”
眼瞧着马车到了脚底下,见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中年汉子伸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道:
“老三老四你两跟我下去,剩下的从后面堵上,别让到嘴的肥肉跑了。”
“吴掌柜,还有多少路能出秦山岭?”
明明几分钟前,秦五丫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了秦山岭的尽头,可怎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口子?
车马行的飞快,木质的车轮摩擦过细碎的山石,让秦五丫的心也跟着快速颠簸起来。
秦五丫有些不安的抚上心口。
不知道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莫名其妙的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起来。
“看见了前头那颗老槐树了吗?那就是秦山岭的界口了。”
吴掌柜闻言撩了帘子指给秦五丫看:
“只要咱们平安过了老槐树,就等于过了秦山岭的地界。剩下的路也就安生了。”
秦五丫不语只是抬眼看向那颗异常粗/壮的老槐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剩下几步路的路程,自己却不但没有觉得安心,反而胸闷的更加厉害。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吴掌柜见秦五丫情绪有异,想要开口宽慰几句,却在这时忽然听到车外响起一声凄厉的嘶鸣声。
随后他只感觉身下的车轱辘猛的一颠,整个人都跌坐到了车厢后头。
“吁!!~!吁!!~”
车子瞬间停了下来。
忽见左侧的山道上走出两个粗野大汉,赶车的伙计神色一惊,手中正要挥出去的马鞭顿了下来。
那伙计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就见其中一人扯过一根手腕粗细的麻绳快速的穿梭到了右侧。
与另外一个人拉开架势,将整条过道封了起来。
“吁!!~”
伙计双眸突出惊惧之下赶忙拉紧了缰绳,硬生生的将疾驰的马车停了下来。
一时间老马凄厉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狭长的秦山岭。
“丫头,嘘。”
秦五丫勉强爬起来,此时头晕晕的有些发昏。
正欲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吴掌柜一把扶住了身子。
吴掌柜朝着秦五丫使了一个眼色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才小时问道:
“秦丫头,怎么样?伤到了那里?”
“不好,怎么还见血了。”
刚刚马车停的太急,车头的老马受惊使得整个车身向后倾斜了超过四十五度。
吴掌柜是常年做马车早有经验的人,也一时不察跌坐到了后头,更何况是秦五丫这个第一次坐马车出门的土包子。 几乎整个人滚成圈。
若不是马车空间实在少少不得得来个360度后空翻。可及时没有后空翻秦五丫也不好过。
整个人失去了重型不说,左后方的脑袋还撞到了凳脚。
此时秦五丫的整个脑子都是晕乎乎的想不清楚事情。
缓和了片刻,秦五丫才扶了扶受伤的脑袋,见手心果然有一些血迹。
怪不得疼的厉害。真是倒霉。
秦五丫咬了咬牙,勉强细声道:
“还成,许是磕破了皮,应该不要紧。”
“你身后的凳下的抽屉里,备了常见的伤药.......”
吴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忽听马车外响起一阵叫骂:
“车里的人呢,你家爷爷来了,快带着孝敬滚下来。”
“劫... 劫... 劫道的?”
秦五丫觉得自己有些傻眼。
不是说算准了时间,几率不高吗?怎么自己此一次出门就中奖了?
“嘘。”
见秦五丫开口,吴掌柜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道:
“伤药就在抽屉里,眼下不方便,你且先忍忍。
就躲在车里,莫要出声。我且出去看看。”
“掌柜的。”
秦五丫心里慌乱,却也知道吴掌柜现在出去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无妨的,这些人只求财,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我一个过路人。”
“里面的人了,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磨磨蹭蹭的,是想吃刀子吗?”
外头的三角眼等的有些不耐烦,瘪了瘪嘴大喝一声。
“来了来了。”
吴掌柜不敢耽误,给秦五丫递了个颜色便装作趔趄的出了车马。
几个马匪见车里出来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神色惊慌,不由哄堂大笑。
只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吴掌柜出来之时藏在身后的一只手却很小心的掩了帘子,将车中的秦五丫掩盖了起来。
秦五丫小心的将自己的手脚缩成一顿,深呼吸平稳了心跳才仔细竖起耳朵分辨外头的动静。
车外领头的汉子见马车里只出来吴掌柜衣着穿戴寻常朴素,半分没有富贵模样,不由蹙了蹙眉:
“小子,车里就你一个人?”
“是...是,各位道上的兄弟,小可和两个伙计途进秦山岭,叨唠了各位。”
吴掌柜小心的抱拳作揖。
妈的!守了半宿,就得着三个。
领头的男子啐了口口水,脸色实在难看。
瞧这三人的穿戴,顶多是一个管事外加两个伙计。怕是大户人家出来办事的下人,这能有多少油水?!
“知道是叨唠了,可有准备孝敬的银钱?”
三角眼的瘦小小子耍了两下手中的大刀咧着嘴吆喝。
“自是有的。”
吴掌柜从袖口掏出一个事先就备下的钱袋,小心道:
“这些银钱全当小可请各位兄弟喝茶。”
“抛过来。”
领头的壮汉眉头一挑,显然对吴掌柜的识趣十分满意。
“就这么点?”
领头的男子也不见拆开钱袋,只上手掂了掂便心头早已乐开了花。
好家伙,前头以为是只瘦的,没想到还真敲出了几两肉来。
哥几个这两日能进镇开个荤了。
心里偷乐归偷乐,可领头的男子也不是傻的。脸上不显半分不说,反倒冷着嘴不满道:
“这么点能干什么?打发要饭的?”
那一钱袋可足足有七贯大钱,寻常都够请一支镖队押货了。竟然还嫌少?吴掌柜眉头一蹙,有些不满。
这帮马匪真够贪得无厌的。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吴掌柜心里虽不满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微低着头,小心道:
“几位兄弟见谅,小的和两个伙计尽早领了主家的命出来办事,临早走的急身上只带了这些银钱。
若是早知道几位兄弟在,定是要多备些的。”
“算你识相!真的就这些了?”
领头的中年汉子狐疑的看了吴掌柜又瞧了瞧蜷缩在马车边上早已吓怕的两个伙计,显然不确定吴掌柜的话是真是假。
“各位兄弟,小可身上可真的只有这些了。”
吴掌柜装作一脸酬酢尴尬的模样道:
“您也别瞧那两小子,实话与您说了也不怕笑话。
离主家结算月钱还早着咧,那两小子的口袋估摸着比脸都干净。”
“哈哈哈!你小子说话倒是有趣。”
领头的中年汉子和几个马匪闻言皆是哄堂大笑。
此时马车内的秦五丫也自然听到吴掌柜与马匪的周旋,不由心生敬佩。
吴掌柜这一手做的极好。
先是送上银钱两几个马匪放松警惕。随后不过三言两语,便既说清了三人不是在云州府没门路的过路客。
又恰到好处的点名了几人的拮据。
但凡这些马匪只贪银子不是真心要人性命便十有八九会放行。
果然几个马匪大笑过后已经全然放松了警惕,不将吴掌柜三人当回事。
均是想着赶紧收拾行头随时打道回府。
说不定赶得早还能上镇上喝口热的,再回山上搂着自家娘们上炕睡个回笼觉。
这就要收工了?
领头的中年大汉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有些不甘心。
几个兄弟的心思他哪里会看不明白,就是他也想着早点回家能喝口好的。
只是蹲了一宿难得带着一只肥羊,就这么说放就放了?
想着中年汉子拿眼瞟了瞟跟在身后的三角眼的瘦小男人。
瘦小男人小叫刘大愣子。
比看他名字叫的傻,人也瘦小,可人却不是真傻。
山寨上平日鬼点子最多,阴招损招最多的就是他了。
且说刘大愣子可早就眼红领头汉子手里鼓鼓的钱袋了,就差抢了自己手里摸摸。
瞧见老大的眼色,自然会意的附耳道:
“大哥。这小子果然是给大户人家做事的,出手就是大方。
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个下人,身上能有多少银钱,怕是这一袋子已经扒干净了。”
“真的干净了?”
明知刘大愣子说的可能是实话,可领头的大汉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倒也不算。”
刘大愣子狭长的三角眼里眼珠子骨溜溜的乱转,半晌忽然贼贼的道:
“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