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眨巴眨巴眼睛,把饭咽下去,天真无邪的说:“香茹说了,婴儿都是这样的。娘,其实我觉得养只大狗狗比养妹妹好。”
“二小姐以后就住在婉儿旁边的屋子里吧。”平阳自动略过了陆婉的回答,公主府是没有一只猫狗的。
陆婉愣了愣,尖声道:“娘,我不要跟陆清住在一起!”
恰逢陆清被那奶娘哄好了,屋内安静的可怕,下人都低头不语。
平阳精致的眉眼皱起,道:“所有人都下去!”
“娘。”陆婉自知祸从口出,多次失言,身为公主的平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她实在无法忍受与欺她、辱她、害她之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即便陆婉有心要改变前世的结局,那骨子里的骄傲一时半会儿实在无法散去。
“婉儿,娘问你,你可知道你与陆清的区别?”平阳叹了口气,安抚性的拍了拍陆婉的头。
陆婉犹豫的看着平阳,不知哪样的回答才符合她现今的四岁。
“我是平阳公主的女儿,是远安侯的嫡亲长孙女,是户部侍郎的嫡长女。陆清是远安侯府的二小姐,是户部侍郎的庶女,她永远要敬我仰我拜我!”即便娘亲会视自己为妖物,陆婉也必须说出这样的答案。
不说在宫中,只在这远安侯府孙辈,无人能够迈过她去。
可前世她却活的那般窝囊,仅仅是为了守住应有的那份,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过是欺她年幼失母,分不出对错。
平阳公主微怔,眼底滑过一丝的伤愁。
“婉儿,娘本想让你无忧无虑长大的……娘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聪慧些也好。”平阳有些疲惫的朝外唤了一声,覃妈妈等人立马进来伺候。
娘是嫌弃自己了吗?陆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平阳却起身走出房间。
“小姐,您怎么哭了?可是公主说了什么,小姐……”香茹聒噪的声音响起,陆婉才有些痴傻的摸了下脸颊,湿湿的,却是泪。
娘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还有半年,前世半年后娘就要过世了……
玉姨娘在屋内等了许久,桌上的菜早已冷的都快凝固了,她的脸上也越发的不善。
红枝带着风霜从外匆匆进来,玉姨娘不由站起来看后面,却是空无一人。
“大人他今日,在老夫人院子里用膳,现在已经去书房了。”红枝低着头,小声禀告,生怕触怒了玉姨娘的敏感神经。
“哗啦——”玉姨娘愤怒的把桌上的所有饭菜都掀在地上,眼底通红,“姑姑好狠的心!”
红枝吓得连忙上前拉住玉姨娘,小声说:“姨娘,姨娘,隔墙有耳,您别太……”
这却把玉姨娘劝的更加恼火,她甩了一巴掌给红枝,冷笑:“你拦着我干什么,怎么,我在自己的院子里都要小心翼翼的了吗?你且看着吧,那人还能活多久!”
红枝垂着头把玉姨娘服侍妥当了,又差人收拾了残局,才退下。
“红枝姐姐,你的脸……”同屋的小丫头菱花见了,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去找药去了。
红枝垂着脸一笑:“无事,明日便好了。”眼底却是一阵嘲讽,姨娘想去公主面前炫耀一番,未想到二小姐都被抢走了。她跟着这样的主子,以后到底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覃妈妈服侍平阳进了药,见平阳面色沉稳,道:“公主,您的身子可不能动气了。”
平阳疲惫的挥了挥手,其余人都退下,只留下主仆二人。
“本宫自知这身子时日不多,往后婉儿就托付给你了。”平阳公主摇摇头,倚靠在覃妈妈身上,不愿多说。
慧极必伤,等日后她去了,婉儿可如何是好……
覃妈妈略微有些哽咽:“公主,老奴定会拼了命护着小主子的。可您这身子也并非不能好啊,去求求圣上、太后,寻了神医来,您再好好调养着……”
“住口!”平阳公主听到这话,忽的就动了怒,咳嗽了数声,吓得覃妈妈连忙轻拍她的背,“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明白。”
覃妈妈再不敢触了平阳公主的逆鳞,也深知公主心里头不好受,只静静的陪着她。
“香茹,陆清还在哭?”陆婉用帕子洗了脸,肿着眼睛,望向香茹。
香茹失笑,道:“是呢。小姐可是怕吵?那平日二小姐在哭的时候,不抱过来就是。”至于陆婉的称呼,香茹自动忽视了。
“恩。香茹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她……哭了。”陆婉点点头,笑了。
如今娘亲还在,她也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的孩童,今生再不会给玉姨娘母女蹦哒的机会了!
陆婉一觉醒来,便得到消息说:二婶婶邀她去院子里堆雪人。
“娘说了什么?”二婶婶一家在何时都是明哲保身的类型,既不雪中送炭,也不会落井下石。陆婉虽有意交好,但现在她更想与娘亲在一起待着。
香茹利索的回答:“公主说那边府里有大少爷陪您玩,比在公主府有意思多了。”
“那娘去吗?”陆婉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香茹蹲下给陆婉整理了几下披风,道:“小姐可是忘了,公主冷的时候都不大出去的。”
陆婉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凄凉,娘生了她之后身子就一直都不大好。
“外面虽不下雪了,但地上也滑,奴婢抱您过去,等会儿就下来玩。”香茹温柔的哄着陆婉,见她点了头,才松了口气的把她抱起来。
要知道小主子虽小,但那骨子里的固执可是随了公主的,若是不肯,那便只能花大半个时辰,慢慢的走到那边府中二夫人处了。
“等会儿妹妹过来,恒儿要让着妹妹,知道吗?”薛氏抱着小儿子,轻声嘱咐大儿子。
陆恒不过比陆婉大半岁,懵懂的点头:“恒儿知道了。”
薛氏满意的点点头,低头哄着怀里的小儿:“津儿乖乖的,长大了就可以跟你哥哥一起玩了。”
“娘,弟弟眨眼睛了!”陆恒惊讶的指着陆津的脸,薛氏也惊讶的笑了,难不成小儿子现在就听懂话了?
陆津翻了个白眼,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小爷我才不稀罕跟你这小笨蛋玩呢,一群傻乎乎的古人。”
能够看到薛氏后,陆婉从香茹身上下来,小跑过去,仰头笑喊:“二婶婶!大哥哥。咦,这就是陆津吗?”
陆婉好奇的打量着薛氏怀里的陆津,只见他生的白白嫩嫩的,看上去便格外的讨喜。她前世与二婶婶一家相处不多,对于这个堂弟也少有耳闻。
“是啊,等他再大一点,就可以跟婉儿一起玩了。”薛氏笑眯眯的点头,打量了下陆婉今日的穿着,心里暗自点头。
薛氏乃是这远安侯府第一看的清楚的人,她昨日方才意识到以往的自己是如何的疏忽。
平阳公主虽与皇室有些嫌隙,不大亲近,但到底是太后嫡女,圣上亲妹,平日里的赏赐哪里又少了她的。便是身子不好,以后难说,但这陆婉也是皇室嫡亲的外孙女啊!
“婉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恒儿,与妹妹一起去堆雪人吧!”薛氏让下人们跟着,她则跟在后面抱着陆津看着。
陆婉难得有这么快乐的时光,看着陆恒专注的在那堆雪人,有些坏心眼的丢了个雪球过去。
“妹妹,你别,别扔我。”陆恒有些慌张的看着陆婉,可是娘说要让着妹妹,他到底该怎么办。
陆婉见他有些可怜不知所措的模样,有些坏心的大笑,说:“我就要扔你。”
陆恒又被砸中了几下,薛氏大笑:“傻小子,婉儿在邀你打雪仗呢。”又偏头嘱咐下人看护着,同时也加进去玩。
一时间闹的格外有趣。
“津儿,你看。”薛氏看见陆婉小小个可爱的样子,心情大好,换了个姿势,让陆津能够看清发生了什么。
陆津这才看清了,他早就对陆婉有了兴趣,听着那银铃般的笑声,还有那坏心眼的话语。看了一会儿,却又有些纳闷了:不过一个四岁女童,怎么能机灵成这样。难不成古代的孩子比现代的孩子聪明?可他那傻哥哥也没多聪明啊……
想着想着,陆津就睡着了。
薛氏见陆津睡着了,便唤人早些带小主子们回去,她回去等他们。
玩累了,陆婉倚在香茹身上喘气,笑眯眯的看着又回去堆雪人了的陆恒。
远处突然来了数人,薛氏留下来的管事何妈妈立马上前拦下,什么事都不能惊扰了两位小主子。
“玉姨娘,您这般擅自闯入二房的院子,算是何意?”待看清了,何妈妈皱眉望了眼束手无策跟着进来的粗使婆子。
玉姨娘却不管这老婆子的话,直接伸手把她推开,冲向陆婉。
她等了一夜,老爷被姑姑挡住,根本没有机会派人求老爷出面要回二小姐。而姑姑那般的的态度,也万不敢再去了,那公主府守卫森严,她根本没有办法进去。
得知陆婉来了侯府,玉姨娘是完全豁出去了,势必把二小姐要回去的。这是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女儿,是她的第一个女儿,也是老爷最期待的孩子,万不能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