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月朔奈低着头看手上的漫画书,这一页她已经看了起码十五分钟了,还是一帧图片一句对白都看不进去。旁边满脸忧心的花井戳了戳自家部长的上臂,虽说对方某程度上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人,但再怎么说,这也太吓人了一点。
“前辈……岩月前辈。”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侧目看去,触及对方目光的一瞬间下意识泛出一个微笑,然而谁都能看得出她此刻心不在焉。“嗯?怎么了?找我有事?”
“我们快着陆了,得收起桌子……”
“哦,这样啊。”岩月朔奈看了看离她最近的小窗,这才发现冲绳已经在视线范围之内,甚至已经看得清地貌形势。她把漫画书收好,“谢谢提醒。”
花井脸上的忧色仍然未退。从一大清早集合开始,自家部长的表现就不太对劲了,甚至称之为诡异也无不可──花井加入女子田径部以来,从未见过这样呆呆滞滞的岩月朔奈。做事倒还是有条有理,但在不作声地做自己的事情时,便总是比旁人慢上半拍。“前辈真的没事吗?状态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啡发的女孩喝完了杯里的热茶,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面翻出润唇膏。
“嗯?没事啊。”
──怎么可能没事啊。
如果说在赤司告诉她那件事的时候,岩月朔奈还可以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那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孩已经再无余力去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赤司之间已经错失了说那句话的最佳时机,无论是由同学变朋友还是由朋友再往上发展,两个人之间都来得自然无比,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说,好像根本没必要划下里程碑一类的记号去让彼此纪念。
重新再来一遍不过是种强求,而女孩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为她做什么事,尤其牵涉到感情之上。这并不是说倘若赤司真的对她说了那一句话的时候岩月朔奈会心生反感,只不过是时机既失,便无谓再追。
但这跟丸山所作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关系吧。
对方既然敢向赤司说这一句,便是肯定他们之间有机可乘。很久很久之前她便意识到了丸山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也很清楚丸山对她有格外的关注,然而岩月朔奈终究没有想到,在照片事件之后赤司的动向,竟然会被人视为疏远自己。
现在第一学期刚才完结,学生会成员的任期还有大半年,也就是说,赤司和丸山之间的相处必然会生芥蒂。岩月朔奈不相信丸山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赌一把,她大概是从自己这一边看出了什么可乘之机,但女孩还没有想到正解。
她很清楚自己感受到的、陌生至极的情绪是什么──就正如她很清楚,以当下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消除得了心头这种郁闷得想要发泄出来的心情。无论是躺在路上挡她去路的石头,还是她想要触及的那个人,现在都不在身边。
她实在该把自己的机票调到下午的。
岩月朔奈跟着众人走出飞机,走过隧道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
一窗之外,晴空万里。
“呀咧咧──?”
来人毫不客气地扑上了岩月朔奈的背,动作之大让旁边的花井不得不闪身退让。啡发的女孩受力牵引一下子扑到酒店接待柜台上面,大理石的冰凉触感让她回过神来,然而背后的人已抢先开了口,“这不是小朔──奈嘛!好久不!”
花井的神色顿时变得微妙不已。
某个意义上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的女孩艰难地转过头来,果然只有那个神经病才会用能把人吓出心脏病的方式来打招呼,“我还以为是谁……isa,快点下来,大家都在看着。”
金发的女孩捏了捏她鼻尖,“我认识的岩月朔奈可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岩月朔奈往后缩了缩,正好闪开了对方略显亲昵的动作。女孩眸光一凛,也说不清到底因为对方的过份之举还是别的事情而影响了心情,“我叫下来。”
看出了岩月朔奈心情不佳,金发的女孩讪讪然从她背上爬下来,“心情不好的话我就不玩啦……等下一起去田径场跑两圈吧?当是熟悉下比赛场地。”
啡发的女孩环视一周,其他人不是装没看见就是像花井一样不明事态,但目所及处没有一个人面露倦容。虽说现在正好撞在枪口之上,但好歹当过几年同学,对方不会不知道岩月朔奈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听着歌跑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明明还在弄入住的手续,明明那边学校的实力要比这边高出不少,对方却已经急不及待地提出要一起到场馆那边去试跑。
她便朝对方点了点头,“那等下在场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