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的对峙到现在的和平共处,曾紫乔与曾梓敖的关系呈现一种万分和谐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渐入佳境。
也不知是自己的饭菜做得太好吃太销魂,还是怎样,这段时日来,曾梓敖推掉了好些饭局,几乎每天都会回家载着她一同去超级市场买菜,然后一同回去做菜做饭。
对于做菜,这也许是曾紫乔最值得骄傲的。感谢上苍,即便是失了部分记忆,对做菜丝毫没有影响。
不过,她认为一道菜做的好或坏,也与品尝这道菜的人的认可有关。不否认自己做的菜很赞,但也不否认是人类的虚荣心作祟,曾梓敖每天夸张奖她一番,的确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和激情。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回想,又觉得有点傻,为了几句好听的话,甚至每日挖空心思去想今日该做什么菜。
曾梓敖喜食韭菜,憎恶芹菜,她嘲笑他是否身体很不济,因为韭菜熟称壮阳草,而芹菜是杀精的。他则会毫不怜惜地用手指狠狠地弹她脑门,说这些歪门邪道究竟是跟谁学来的。
跟谁学来的?有很多东西,她发觉就是这么的存在她的脑子里。
每天一同上班,一同下班,同一间办公室,同一幢房子,会一同买菜做饭和吃饭,甚至会一同坐在沙发上评价《喜羊羊与灰太狼》。
当然,关系仍是被定义为兄妹,而非夫妻。
无论是欣然,或者被迫,曾紫乔算是接受了这样的关系,这样的生活。也因此对曾梓敖算是重新认知。每天早晨,喜欢吃完早餐看十分钟报纸才出门上班;每天晚餐后,必定会拉着她一同散步半小时,直到食物全部消化为止;不抽烟,不喝酒,至少当着她的面或是在家中在公司从不;随性但不随便,至少同居的这段日子里,她没有见过他带一个异性回来,甚至连只雌性动物也不曾带进小区大门;就算是应酬到很晚,翌日一定会正常起床,一切作息正常。无论精神上,还是行为上,绝对无怪癖。
曾紫乔差不多可以理解为什么以前的“她”会那样为他着迷。
现在,她算是能理解,温柔,体贴,多金,帅气,能力,无恶习,综合在一起,便是完美。这样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不为之动心呢。当然,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然免疫。
脑海里全是这些时日来的点点滴滴,曾紫乔不曾察觉嘴角之处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是过了又没有多久,那一丝笑容又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愁绪。
因为应酬,曾梓敖已经有两三晚没有回来吃饭了。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突然一下子恢复到许久之前的冷清,她居然不能适应。她自嘲:曾紫乔啊曾紫乔,你一定是又犯傻了,做小奴隶做上瘾了,才会想着做饭,这么爱做饭,去当厨子好了。之所以这么讨好的做饭给他吃,其实是求安稳吧,也许哄得他开心,早一点离开这个家,她便是真正的解放了。做奴隶就做奴隶吧,为了自由,头可断,血可流,小女子能屈能伸。
她在心中不断地自我解释,以求平衡。这两天当放假好了。正好白天繁琐的工作,也让人很疲惫,今晚,她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于是,洗完了澡,便爬上床,与周公约会去了。
也不知是几点钟,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人按门铃,她用被子蒙着头继续睡,但是依旧还是能听到那讨厌的门铃声“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最终实在是无法忍受,她掀了被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两三天,曾梓敖回来的时候约莫都是到了凌晨,开门的声音总是能惊醒她。不知道是她体内的生物钟坏掉了,还是她得了失眠症,还是怎样。
前两天都还好,他做什么事情都很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谁知道今天好过分,明明有钥匙,还要按门铃。
她从床上起身,怒气冲冲地下楼便看到他进门。她走过去很不客气地冲他吼道:“明明有钥匙,你发什么神经按门铃。拜托你以后过了午夜十二点就别回来了,省得打扰了别人的好眠。”那个别人刚好就是她。
他站在玄关处,暗沉的色灯打在他的身上一片朦胧。
从空气中酒精气味的浓度来判断,他一定是喝多了。对上他那双被酒精薰红的迷离双眼,有些毛骨悚然,虽然近些日子来相安无事,但领教过他的野蛮加变态,谁知道他喝了酒之后会不会变禽兽,所以,还是识相点好。
她不甘地撇撇嘴:“算了,你爱多久回来就多久回来,开门声音小一点就可以了。”
她刚上踏上楼梯没几步,便听到身后异响,回首便见他快步冲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呕吐的声音传来。
从最近拾起的点点记忆碎片中,她知道他的酒量很了得。记忆片段里,他几乎不曾喝醉酒,即便是喝醉了也绝不在她的面前出现,唯一一次见他喝醉酒是父亲去世的时候。
父亲去世的时候……
好熟悉的情形,只是她想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咬了咬唇,转身走到厨房餐厅为他泡了一杯蜂蜜茶。她将泡好的蜂蜜茶放在桌上,又走进卫生间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浓重的酒气味斥满了小小的卫生间,让她不禁蹙紧了眉头。
他双臂撑在马桶水箱上,身体有些摇摇晃晃,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可怜他,她强忍着刺鼻的味道,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漱口,又拧了一条热毛巾,细细地帮他擦起脸。
“喂,能不能走,要不要我扶你?”她以手戳了戳他的肩头。
殊知,他偏过头,眯了眯迷离发红的双眸,轻勾了勾嘴角,含着意味不清的笑意,道:“你好吵。”
顿时,她的脸色暗沉了下来,不客气地将手中的毛巾砸在他的脸上,怒道:“我是神经病了才会管你死活。”
就在转身之际,她的手臂被人轻轻拉住,回转身,便听到他微微启口:“哎,陪我说会话吧,我一个人好无聊。”虽有气无力,但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依旧让人难以抗拒。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的太阳穴微微抽动了一下,眼光闪过一道光,熟悉而相似的情形,就像是播放电影一样,一幕幕从她的脑中浮现。
父亲去世的时候……
她终于明白这样的感觉为什么这般熟悉。
父亲丧礼结束之后的当天晚上,他也是像今晚这样喝得醉熏熏的。刚安抚母亲睡下,又不得不再来照顾他。
谁知他竟拉着她聊起计算机专业知识,指着书上习题中的一道题目对她说,明天要交给导师,命令她今天晚上一定要完成。没办法,她只好将电脑打开,开始编程。也许是他受了冷落,打断了她,竟变态得逼着她把书上那些计算机语言一一读给他听,并无礼地要求她要朗诵得像念童话一样生动。虽然她也是学计算机专业的,但是要将一堆语言念成童话故事,简直是非人类可以做到的。
当时的她是那样深深地迷恋他,所以即便他是醉言醉语,她也会当圣旨一样去执行。可就算她卷舌翘舌地把那堆英文字符念得再字正腔圆,再多么得富有感情,计算机语言就是计算机语言,平淡枯燥而无味,反而惹得他老兄一个不如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扔了老远,吓得她从床沿跌下床。
也许是出于本能,他伸手想要拉她起来,可是酒醉的他连支撑自身的力量都没有,怎么还能将她拉起?结果是他整个人从床上重重地摔在她的身上,将刚要起身的她压得五脏六腑都要翻腾出来,痛得她当下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就那样趴在她的身上,眯着那双狭长而迷离的黑眸细细地审视着她许久,然后蹦出一句蠢话:“你怎么好好的哭了?”
他全身压下的重量让她连喘息都觉得很费劲,双手费力地横在胸前想要推他下去,可是他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她哭着回答:“你压得我……快窒息了……”
她以为他会起身,可是令人更加要窒息的是他的脸俯了下来,朦胧的灯光被遮住了一大半,瞬眼的瞬间,他柔软温暖的唇瓣亲吮在了她的脸颊上,泪水流过的脸颊上犹如火烧着了一般。
脑袋停滞工作了约两三秒,回过神刚想要推开他,唇上落下了温暖湿润的触碰。
她的身体倏然僵住了,横在他胸前的双手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动作,脸袋“嗡”得一下炸开了,成了一片浆糊,那个对她永远温柔体贴却始终保持着距离的“哥哥”在吻她……
全身的温度在急剧的升高,同样是一样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同样是被抑制着呼吸,但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整个人没法动弹,任由他摆布。
那是她的初吻,迷茫,无措,混乱……
他的舌头灵活地撬开了她的唇,炽热的舌尖夹杂着浓烈的酒气放肆地在她嘴里探寻着,像是草原上燃起得熊熊烈火,灼热了她的口腔,燃烧了她的全身,又像是海面刮起的风浪,将她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让她无法挣扎,就这样随着海浪东漂西荡……
渐渐地,唇上的温暖湿润消失了,他无力地趴在她的身上,就这样睡着了。
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咬着刺痛的嘴唇,费力地将他从身上挪开,却没法将他移到床上,唯有让他睡在地毯上,怕他冻着,又轻轻地为他盖上薄被。
她本该可以去睡了,可是只因为他先前说得那句明天要交那个程序给导师,她还得继续完成那个程序。第二天当她将那道编写好的程序给他看的时候,他完全不记得了,只会对她不停地说抱歉,他喝多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