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苏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头,裴珩又不是对她一人才这样,恐怕他认识清河郡主之后,已经又找了数十个美人。
清河郡主口口声声怒骂别人,却不敢自己找裴珩质问,真的是太奇怪了!
而且……她斜睨了一眼谢姝玥,这个丫头是想玩借刀杀人。
她微微笑了笑,道:“伤药只是大家一起围猎时我受伤他为了颜面不得不送的,郡主若是真的与淮宣侯有婚约,不如去找淮宣侯对质。”
“你!”清河郡主险些气坏。
她明明知道裴珩现在躲着自己,她还在此胡说八道!分明是看自己的笑话!
她站起身,朝谢姝苏走了过去,看准时机朝着谢姝苏的脸打去——
她已经看不惯谢姝苏很久了!
谢姝苏正欲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一双手却腾空握住了清河郡主高扬在空中的手臂:“在闹什么,郡主?”
清河郡主吃了一惊,她转过头看向来人,只见裴珩的脸上覆了一层薄霜,看着她的眼神冷峻,犹如来自冰天雪地
的风,幽幽将她的心吹冷了。
“珩哥哥,这几日我去找你,你们府上都说你不在,你是不是为了这个小妖女才不肯见我的!”
裴珩眼神轻扫过谢姝苏,摇了摇头,道:“郡主,跟任何人都没有干系。从前是裴珩不懂事一心想要讨你开心,但是如今裴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不起。”
清河郡主身形微微一晃,似乎有无形的雷劈中了她,裴珩如今是在众目睽睽打她的脸么?
新野公主叹了口气,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清河郡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所有人都用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盯着清河郡主,似乎她只是一个滑稽的笑话一般。
如今如今大祁民风开放,但是堂堂一个王爷之女求爱不成,真真是个闹剧了!
“裴珩,我恨你!”清河郡主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后忍不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温热的泪珠滴落在裴珩的手上,溅开细小的水珠。
他微微一愣,只觉得手臂有千斤重,重得她几乎抬不起手来……
怎么会这样?他府中那么多妾室,从前他从来未曾因为谁的眼泪而心生怜悯,但是看着清河郡主,他却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遇到谢姝苏之后就宛如换了一个人,来到建康之后从未去寻欢作乐,清河郡主去寻他,他心中烦躁不知如何面对她,所以闭门不见。
而且,就算今日举办这场宴会也是那群朋友们撺掇的,他自己却并没有什么兴趣。
难道一个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可以改变了这么多么?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突然低声道:“对不起,郡主,裴珩从前或许有喜欢你,但也只是一点点,如今裴珩才知道心中若有至宝是什么感觉。”
清河郡主扬起另一只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裴珩,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整个人提着裙摆跌跌撞撞逃开了。
宴席上的人都用看风流才子的目光看着裴珩,满脸的暧昧,毕竟大祁民风开放,私下私相授受暗结珠胎的年轻男女不在少数。
谢姝苏斜睨了一眼裴珩,虽然她并不喜欢清河郡主,但也觉得如今她被当众打脸确实蛮惨的。
她真是太傻了,难不成以为一个天生花心多情的男子回味她收敛了心么?
她淡淡地摇头,而新野公主正巧见到了她脸上的悲悯,便好奇道:“你这个女子,到底与裴珩是什么关系呢?”
“回公主,奴家与淮宣侯什么关系都没有。”谢姝苏淡然道,“清河郡主实在是对我误会了。”
新野公主点了点头,道:“裴珩今日羞辱了她,希望你也像你口中所说,对裴珩没有什么想法,否则到时候清河不饶了你,本公主也不会放过你的。”
清河郡主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王爷之女,新野公主不管喜不喜欢她都要维持皇家风度。
“奴家不敢。”谢姝苏神情坦然道。
新野公主看她很是坦然,也不欲为了她扰了心情,只是与身旁的人说起了话。
经历了这一出,谢姝苏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萦绕不散……
这个时候,舞姬们翩跹至宴席中央,乐声应声而响,众人在纸醉金迷之中无法自拔,欢声笑语。
裴珩与萧郅萧蔚向来喜欢服食五石散,三人公然服食,神情陶醉,沉浸在自己那方世界之中。
如今的大祁贵族们已经习惯了奢靡**的生活,他们入朝为官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步步高升,趁机敛财,以好维持如此这种欢愉的日子。
在众人们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之中,唯有世子眼神清明,他朝谢姝苏看了过来,谢姝苏也向他微微扬起唇,眼中含着笑意。
谢姝苏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而世子也是那些世家子弟中唯一清醒的人。
她趁众人没有注意她时,悄然站起身走至没人的后花园之中,不多时,世子就翩然而至。
“这里真的好没意思。”谢姝苏的神情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大祁已经腐朽到了骨子中啊。”颜卿之有感而发。
谢姝苏好奇地看向他,道:“那你们大越呢?”
颜卿之微微笑了笑,道:“大越陛下尚还年幼,如今是我父王执政。我们大越如今严惩贪官,打击门阀,大力推行科举制,比起你们如今的大祁实在好得太多。”
“那么大夏呢?”谢姝苏对顾含章曾经生活的王朝也有丝丝好奇,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将亲生孩子关在铁笼中十年的举动。
“呵。”颜卿之发出低低一声嘲讽,“大夏是比你们大祁还要荒唐的王朝,整个家族的人都残暴荒淫。顾含章的曾祖父武宗皇帝是一个铁腕皇帝,当初他宠爱幼子有废太子之心,此时被太子所知,他为了巩固地位刺杀了那个弟弟。”
“武宗查明事情之后便用铁环穿透了太子的舌头,砍掉他的四肢,将他当做猪狗养,并且将太子的子女自己的亲生子孙全都杀死为他心爱的幼子报仇。”
“而顾含章的祖父也因为太子与另一个王爷去世才被立为太子,后来登基后他继承了他父亲的毒辣。”
“若说如今,只有大夏当今圣上有清廉之风,但是苏儿,顾含章只不过是瞎了一只眼睛才经历了这些,若是没有,他的本性与武宗、与他的祖父无异,我能够看出来他眼中的野心,倘若那时,他连大夏都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毁掉。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谢姝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并不在乎此时颜卿之的劝告。
即便顾含章因为幼时经历痛恨大夏皇室,但是如今他只不过一个连自保都没有能力的质子,又能有何威胁呢?
颜卿之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中,但他并没有再多说,而是淡淡道:“裴珩好像对你和他人有所不同。”
“跟我没有关系。”谢姝苏抬起头看向颜卿之,满面的无愧于心,“裴珩就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我和他有什么可接近的呢?”
“男子的占有欲,与你表现如何并没有关系。”颜卿之道,“裴珩此人行事荒唐,你也离他远一点。”
谢姝苏忍不住笑了出声:“难不成就你世子才是高洁如莲的圣人,其他人都是小人么?”
“我不是圣人,但是我也知道他们的本性。”颜卿之神情淡然。
谢姝苏嗯了一声,道:“我准备先回府了,这等场合我并不喜欢。”
颜卿之点了点头,道:“我现在还要去和他们客套,你路上慢一些。”
“是。”谢姝苏笑了,随即转身离去了。
她没有看到颜卿之在她转身后原本暖意融融的双眸便冷了下来,颜卿之很不喜欢那些荒唐场合,但是他为了大越,还要在大祁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虐杀奴隶,服食五石散,为了争名夺利而内斗的各大世族,颜卿之的唇边扬起淡淡的嘲讽,当一个国家已经腐朽到了极点,惹起民愤,其他国家才能够获得最大利益。
谢姝苏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了裴府大门,她不由得叹息,裴惟其有那么财富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建立这么豪华的府邸,出入都不方便。
而且,不知藏拙的富商,最终下场都不会很好。
即便如今有陛下的庇佑,他日新帝登基,或者对裴家财富虎视眈眈的世族们是不会放过裴家的。
她思来想去,回想历朝历代首富们的下场,莫不是以惨淡收场。
看来裴珩如今的处境很不安全……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嘲一笑,裴家的事情又关她何事呢?
她如今倒不如先管好自己,毕竟府中还有两个视自己为仇敌的姐姐呢!
想到今日谢姝玥在宴席上说的话,她神情不由得幽幽一变,看来是她这些日子没有给她们一些教训,使得她们还是看不清局势,仍然能欺负到自己头上!
可是抱歉,她谢姝苏并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