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王妃陡然变色,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而原本浑浑噩噩的大夫人听到三夫人三字,竟然像是疯了一般挥舞着手臂高声道:“母亲,三夫人来找我了!仙师,快除去她,除去她!”
“果真……和梦中一样……”谢姝苏看着在阳光下神志不清的大夫人,脸色微骇,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道:“抱歉,王妃,姝苏还有事情,便先告退了……”
“你站住,你刚刚说什么和梦中一样?”泰康王妃忍不住叫住了她的脚步。
“没什么……”谢姝苏很为难的模样,她怯生生后退了几步,仿佛被泰康王妃的疾言厉色给吓到了。
泰康王妃已经上了年龄,很是信道教。
大夫人如今行为颠倒,她已经相信是三夫人的鬼魂作祟了,心中满满都是恐惧。
为了问出谢姝苏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挤出一道和颜悦色的笑,只是她向来严肃恶毒,这一笑似乎是一张狰狞的假面在阳光下缓缓露出獠牙。
“好孩子,跟我说说,三夫人在梦中与你说什么了?”
谢姝苏吸气,最后神秘兮兮道:“昨晚姝苏梦见三夫人七窍流血,她说她会日日缠着母亲,让母亲不得安宁。”
泰康王妃在阳光中目光炯炯,她冷冷盯着谢姝苏,心中虽然怀疑,但是见到大夫人的模样却又不得不信。
“她还说了什么话?”
谢姝苏害怕地低下头:“姝苏什么都不知道了。”
“今日的话,你谁也不许说,知不知道!”泰康王妃狠狠威胁道,此时的她想派人杀谢姝苏灭口,但若是如此就太刻意容易遭人联想到她身上,便放谢姝苏回去了。
谢姝苏行了一礼,只是临走前眼神诡异地盯着泰康王妃,道:“三夫人说,她不会放过母亲的。”
她的眼珠闪烁着一种阴沉诡谲的光芒,泰康王妃身子一颤,她看着眼前的少女浑身散发出来自恶鬼阴沉的气息,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眼神,分明与之前那种乖巧温顺的模样不同了!反而像是来自地狱!是三夫人吗?
待她离开院落,泰康王妃的脸上赫然浮现恶毒的神色,她冷冷地看向渺风楼的方向,贱人,死了还要缠着我女儿!我非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深夜,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朝渺风楼而去,为首的正是泰康王妃,而一个术士紧跟其后,却并不是给大夫人作法的那个术士。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渺风楼内还有些人在守灵,只是因为夜深个个面露倦色,有些偷懒的小姐还倚着墙睡着了。
在无声无息中,没有人注意到一支竹管悄悄探进了房中,喷出白色的袅袅烟雾。待她们闻到一阵奇香时,一种莫名的倦意袭来,眼皮也好似有千斤重,纷纷昏倒过去。
一双绣着鸾凤的绣花鞋缓缓地踏进了渺风楼,泰康王妃厌恶地瞪着棺材中的妇人,命人先在院中四角泼上麻油与硫磺烟硝,准备待会放火毁尸灭迹。
侍从们连忙提着油桶下去了,泰康王妃这才朝术士冷声道:“仙师,务必作法将她的魂魄打得烟消云散,永世不能超生!”
“回禀王妃,贫道最擅长的最是这些,您放心!”
他从善如流地从袋子中掏出铁钉与锤子,还有作法用的镇魂符,捻着八字胡道:“只要用镇魂符镇住这恶鬼,再将铁钉贯脑,她便再也无法作恶。”
原来这是一个邪道术士。
邪道中记载,用上镇魂符镇住鬼魂,再用铁钉贯脑可以使恶鬼永世不能超生。
泰康王妃也是被逼得无法了,才能去寻来了一个邪道术士作法。
泰康王妃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她手持鞭子,冷冷地看着棺材中面色发青的三夫人,因为三夫人,大夫人才会变得疯疯癫癫!泰康王妃哪里受过这种气,她满心怒火,想要在作法前亲手鞭尸以消心头之恨。
就在侍从抬出三夫人的尸首时,突然有人高声道:“王妃半夜来此时为何!”
泰康王妃手持鞭子的手一松,鞭子应声落在了地上,她回头望去,只见院中乌压压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谢鲲。
谢鲲满头华发,额间皱出了深深的沟壑,他紧抿双唇,眼神幽幽流转在昏倒的众人身上,随即面色不虞地看着泰康王妃。
而其他人也震惊地看着泰康王妃,似乎在疑惑她为何要这样做。
“丞相,您怎么来了?”泰康王妃强颜欢笑道,见鬼!这些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若不是本官来了,恐怕这渺风楼都要被王妃您给烧了吧!”谢鲲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靠近他的谢安却听到了他声线中微微的颤抖,这是谢裒发怒的前兆。
他忙站出来,道:“祖父,这一定是误会啊!外祖母,你快些解释。”
谢姝瑛惨笑一声,泫然欲泣:“大哥不要再为王妃遮丑了!王妃,为何我母亲都去世了,您还要下此狠手?”
“什么狠手,你不要胡说……”泰康王妃的脸上扬起一道若无其事的笑,“我只不过是来吊唁三夫人罢了。”
“祖父,姝苏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镇魂符与铁钉可以使人永世不能超生。”谢姝苏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吃惊地看着泰康王妃身后的邪道术士,眼睛中满是惊恐,“王妃您来就是为了对三婶娘做这法术的吗?”
见到谢姝苏,泰康王妃的脑袋急速运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恶狠狠地指着谢姝苏道:“原来就是你捣的鬼!是你陷害我!”
“王妃的话姝苏听不明白。”谢姝苏一脸的懵懂无知。
“你今日去找我说了什么三夫人托梦的话,我才会找术士来作法!”泰康王妃的眼如同苍鹰看到了猎物一般阴鸷,“是你,是你早就算计好的是不是!”
谢姝苏的眼神之中唯有一片清明与镇定,她摇了摇头,道:“王妃,姝苏是梦见三婶娘了,但姝苏对什么术士之事根本不知,又怎能说是姝苏陷害您的呢?”
她说的是实话,她原本说什么托梦之话,只是想去吓唬吓唬大夫人,邪道术士本不在她的算计之中。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泰康王妃竟这般冲动,竟然送上门来。
谢姝苏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就去寻了谢鲲说见到有人鬼鬼祟祟朝渺风楼而来,果然抓了个现行。
“丞相,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她今日装神弄鬼说什么三夫人要去索命,所以我才一时糊涂!”
泰康王妃心头几乎滴出血来,确实,这小丫头确实提都没有提一句术士。
但是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目呲欲裂地瞪着谢姝苏。
谢姝苏无畏地耸了耸肩,神色平静地看着泰康王妃,若不会泰康王妃做贼心虚,也不会对三夫人下了死手。
看她还带了麻油硫磺,分明是准备烧了渺风楼和其中的人们,如此大错当然不可饶恕。
“够了,王妃,你不用再说了!”谢鲲面色平静,声音如同冬日的寒气,一出口便冰冻了周遭的空气,“如今府中有丧事,您在此居住不太合适,明日一早还是请回泰康王府吧!”
“丞相!”泰康王妃怎么能够放心离开,毕竟如今大夫人还病着。
谢安也准备求情:“祖父,求您看在母亲病重的份上……”
“谢安,别忘了,你是谢家人,棺材中躺着的是你的婶娘。”谢鲲打断了谢安的话,他对谢安很是不满,如今人赃并获,他竟然还不知其中严重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谢安从未见过谢鲲如此阴狠的神色,他心中陡然一寒,随即躬身道:“是,祖父……孙儿知道错了。”
谢鲲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了那个邪道术士身上。谢裒立刻知道该如何做,他扬了扬手,立刻有人将那个连声求饶的术士给带了下去。
泰康王妃带来的人也被谢府侍从一一制服了,她只得不甘不愿地回了德贞院,临走之际,她阴狠地扫视过院中其他人,她这辈子,还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谢鲲也颇有怒气,却又不能发作出来,他命人寻来医者给房中的人治疗,随即拂袖而去。
待众人全都散去之后,谢姝瑛才看向了谢姝苏,面上全是悲戚之色:“那个王妃真是好狠的居心,竟然要这般害我母亲,只恨我不能亲手手刃了她!”
“不用担忧。”谢姝苏神情淡淡道,“今日的邪道术士我也没有想到,我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此。”
谢姝瑛眉间闪过一丝疑虑,道:“那是?”
“你知道我管你要那五百两黄金是为了什么吗?”谢姝苏沉声道。
“不知……”之前谢姝苏管谢姝瑛要了五百两黄金,谢姝瑛原本也在疑惑,此时不料她竟然主动说出,便好奇道:“是为何呢?”
谢姝苏唇边含笑:“我之前命千阙扮鬼去吓唬大夫人,待大夫人受惊去寻术士时,我收买了阳翟城中最有名的术士做了场戏,并且在符水中加了能够使人出现幻觉的五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