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媺气恼地丢开了手中的书卷,劈头盖脸便向瑞珠的脸打去,厉声呵斥道:“好你个贱婢,如今也不将我放在眼中了是吗?”
瑞珠痛得连声惨叫却丝毫不敢躲避,眼中含泪地望着谢姝媺,“不是的,小姐,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如今丞相也不大喜欢您,全凭殿下对您的真心,若是您惹怒了殿下,恐怕将来在咱们府中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啊!”
她本说得句句在理,可是谢姝媺怎么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在她的眼中,全都是谢姝苏那个贱种,一切才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好你个贱丫头,分明是听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就来讽刺我,看我不打死你!”
她越想越气,打瑞珠的手也愈发用力,瑞珠脚步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头正巧撞在了桌子上,闷哼了一声便没有了声响。
而谢姝媺只以为她在装可怜,重重给了她两耳光,怒骂道:“你这个贱婢装死不成么?”
只是见瑞珠的身子丝毫未动,谢姝媺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探手至瑞珠的鼻端,却是没有任何声息。
谢姝媺不由惊呼了一声,往日她也曾惩罚过婢女,只是自己亲手打死人却是第一次。
她不由怨毒地瞪了一眼瑞珠,这个死丫头,死了也要给自己找事!
想着,她便擦了擦没有的眼泪,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柔柔弱弱地喊道:“不好了,瑞珠不小心跌倒撞破了头!”
一时之间,众人手忙脚乱。
谢姝苏此时正在踏秋楼提笔写字,忽然听到兰若过来道:“小姐,听说大小姐院中的瑞珠不小心撞破了脑袋,竟没了。”
“也是可怜了她。”谢姝苏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小年纪便没了,偏偏又是个奴隶,怕是好好安葬的机会都没了。”
“昨个奴婢去领月钱时还与她闲聊了几句呢。”兰若咬着唇道,“只是见她愁容满面,欲言又止,怕是大小姐对她也不好,再者好好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怕是……”
谢姝苏愈发厌恶这个谢姝媺,恐怕今日的事情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她放下笔,道:“谢姝媺如今性格愈发乖张,又有几个人能够忍受得了她?只是咱们也不好插手她院中的事情,不用管便是。”
也许她是性情冷漠吧,只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她并不想插手了,免得惹祸上身。
兰若点了点头,如今的上层贵族之中,每天都有奴隶被主人或打死或折磨,如今朝代已经腐烂到根中,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不论是失足跌倒还是被谢姝媺害死,都不重要,根本没有人在意一个奴隶的命。
这不是她一个小小奴隶该操心的事情,便不再多想了。
这场风波很快便过去了。
倒是大夏那边传了消息,说是新主如今登基,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君王,朝堂上上下下无人不自危,在他面前竟是大声呼吸都不敢。
谢姝苏方才听了这消息之时还有些痴愣,前世大夏的事情她并不曾留意,只是如今顾含章这德行竟被颜卿之给猜中了?
心中痴怔之余,她并未忽略了兰若口中的话,“听说大夏皇帝十分怀念在咱们大祁的日子,这些日子还要再来咱们建康呢!”
谢姝苏瞪大了眼睛,在大祁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如今应当是回来扬眉吐气来了。
“这个人啊……”
不知该说些什么,谢姝苏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从前是被施暴的那个人,如今却也拿起了屠刀,去向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报复。
谢姝苏并不是那种白莲花,只是她觉得朝堂之事应与个人恩怨分开。
她虽远在建康,却也听说过大夏朝堂被血洗,不知多少官员皇族被满门抄斩。
这样的施压,迟早会引来众人的反抗……
很快,到了顾含章进入建康的日子,谢姝苏应邀进入了皇宫,等待着顾含章的到来。
而周围的少女们也在窃窃私语,“那个大夏皇帝以前那般狼狈,如今穿上了龙袍也不知是何样子。”
“样子我是不知,但是肯定很恐怖,毕竟他杀了那么多人。”
“嘘……不可说。”
谢姝苏皱眉,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微凉,酒的醇香在舌尖化开,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大夏皇帝到——”
在宦官尖利的声音之中,只见一抹黑色身影自远处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喧闹的宫宴变得沉寂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来人给吸引。
那个人……
那个人是何等的英姿勃勃,一袭织金黑色龙袍衬得他身形挺拔,乌黑发间一顶金色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不及他的一只眼睛闪亮,他唇角一抹淡然的笑意,似乎藏着得意志满与对世人的轻蔑,桀骜不驯地微微上翘,一张雪白的面犹如白玉雕刻而成。
便连那突兀的金色眼罩在他的眼上也显得并不多余,更为他添了几分贵气。
“天呐,这还是当日那个质子吗?”
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了这个念头,而谢姝苏的脊背却微微僵硬起来,恍惚间只见他对着她粲然一笑,从前他身上的阴郁与消极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仿佛天生就是强者的洒脱与骄傲。
大祁皇帝站在他旁边,与顾含章一同走至台上,顾含章坐在皇帝的下首,唇边含笑,“陛下,好久不见。”
“哈哈,多日不见含章你,如今愈发朝气蓬勃了。”
“多谢陛下夸奖。”顾含章轻声笑了笑,随即道,“多亏了陛下的照顾。”
说到这里,大祁皇帝笑容有些尴尬
出身低贱,又能够嫁给世子,长相出众,已是令女子们嫉恨不已了,为何如今还多了这些人……
谢姝苏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迷茫与失落已经悉数落下,只有坚定的信念。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么她能够做到,便是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刚刚出了府门口,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谢姝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下人服侍的小厮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道:“谢小姐,奴才是恒小姐的马夫,方才她担心您没有车,特意让奴才来送你一程。”
谢姝苏摇头,淡淡道:“无事,你去回禀你们小姐不用麻烦了。”
“这怎么行呢?”马夫立刻急了,他一边走过来一边焦急道,“恒小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奴才没有交代她做好的事情,恐怕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待他走近了,唇边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谢姝苏霎时感觉不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正是这一步,她躲过了马夫手中突如其来的匕首。
“你是什么人?”谢姝苏的脸色很难堪,虽侥幸躲过,但那把匕首却紧紧贴在她的腹上。
马夫唇边扬起一抹冷厉的笑容,道:“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谢小姐,你若是想活命的话,就乖乖配合我。”
谢姝苏头脑中迅速想起自救的办法,这人的手法很隐蔽,藏在暗处的千歌千阙都没有看到。
这样一来就没办法逃脱了……
谢姝苏一边想,一边配合着他的话上了马车。
马夫这才驾起马车,不知往何处而去了。
可奇怪的是,这个马夫却并没有对她下毒手,他好像只是在游玩一般,在城中绕圈子。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东方天际已是灰黑色,西边天际却铺了一批流光溢彩锦纹绚丽如绸缎一般的云霞。
谢姝苏坐在马车之中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一派繁华,她看来人好像没有恶意,不过就是带她在城中乱转,便阖目养神想起这马夫的主使人是谁。
就在她闭目养神之时,忽然听到一群娇媚的女子声音响起:“爷,您总算来了,奴家好生想您。”
她微微蹙眉,知道自己的马车现在正经过风月场合,只听得一声清爽的笑声响起:“世子,这就是建康最有名的暖香阁了。”
谢姝苏闻得“世子”三字不由得睁开了眼睛,而这说话的声音她却并不认识。
她掀开帘子,顺着缝隙往外望去,正见一袭白衣胜雪的颜卿之站在暖香阁的门前,平日里对着她总是含笑的双眸此时却是藏了阴鸷的阴影。
她心头抑制不住地一跳,这时,一群衣着暴露的姑娘簇拥着围了上来,那男子唇畔含笑,伸手就将一个女子拉至了怀中调笑:“今日这阁中新来了一位花魁,生得貌若天仙,世子,今夜你我二人可要不醉不归才是。”
而颜卿之虽然面色冷清,喝退了离他过于亲近的女子,却最终还是随着逍遥王进了这暖香阁。
谢姝苏忽地放下帘子,眸色不由得逐渐幽暗下来。
她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前几日他还在对她说爱她,今日竟然就与其他人去逛青。楼!
这让她如何是好!
“小姐都看到了吧。”马车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您到底身份低微,就算嫁给了世子,难不成还能保证他一辈子都只爱您一个人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