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上老婆婆不愿意多说，她缓慢的挪动步子，将刚才靠在廊边的扫帚拿起来，这才朝着外边走去。

小瑶还是怕，上前来把钟妙仪面前的瓷碗推远一点：“这地方鬼气森森，死了那么多人。。。”

钟妙仪没有听进去，她打量这座宫殿，想找寻一下有没有自己母妃留下来的印迹。

君恩如溪流水，从来都是不会停留的。

哪怕是曾经盛宠如她的母妃，逝者已逝，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对她这个女儿也不过是愧疚亏欠，父女之情？皇家之中，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听钟妙仪说她还要四处走走，小瑶虽然吓的不行，但还是坚持要陪着钟妙仪怕她再出事。

老婆婆的药膏还是很有效果，小瑶还翻到一些纱布，给钟妙仪仔仔细细的包扎好之后才算稍稍安心。

之前那边的院落小瑶是铁了心不会让钟妙仪再去的，主仆二人在这边的屋子里穿梭，却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大多数都已经被搬空了，只留下一些空荡荡的木榻和摆放事物的架子，灰尘堆积了厚厚一层，钟妙仪伸手一抹，立即分明。

这些房间有点背光，渗透进来的些许光晕也显得惨白一片，钟妙仪叹了口气，知道肯定是找不出什么来了，便说要回去。

“公主不看了么？”小瑶觉得奇怪，前边至少还有一半的房间没有看过，钟妙仪怎么就要回去了。

其实钟妙仪真正在意的，还是外边的宫宇处，那个发了疯的女人。

她忍不住的想，那堆杂草一样的长发遮掩下，真的会是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庞么？

这样的念头无法驱逐，回头路走到快要尽头，钟妙仪缓缓开口：“我还想过去看看。”

小瑶急了：“公主，她是个疯子，她还会伤着你的，你忘了方才那个老婆婆说什么了嘛？这里边的女人们互相残杀，她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天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公主你别去了，你长得那么像贵妃娘娘，那个疯女人会杀了你的！”

“老婆婆也在那里。”钟妙仪沉吟了一下，“她会帮我的，不是么？”

小瑶哑口无言，难不成还指望一个老夫人能把她从一个疯子手下就出来嘛？

见钟妙仪扭头就要去，小瑶咬紧嘴唇，也一并跟上：“公主若真的要去，还是让小瑶陪着公主吧，若是有了什么危险，小瑶一定挡在公主的前边。”

钟妙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回到方才的院落里，小瑶心有余悸的探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房间门是打开的，从里边穿出来了一阵悦耳的歌声。

歌声美妙极了，像是出阁的女儿家最欢欣的样子。

钟妙仪站在原地驻足倾听，不想去打扰这份美好，歌声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转而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杨姑姑，你瞧，我这样好看吗？”

“是那个疯女人。”小瑶小声嘀咕一句，显然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在开心什么，“披头散发，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老婆婆叫杨姑姑，钟妙仪往前走了几步，听见熟悉的沙哑声：“好看，昭仪这样很好看。”

那个女子先是咯咯笑了一会儿，随后笑声戛然而止，她突然叹口气：“那皇上怎么还不来看我？”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杨姑姑也不会傻到说实话去刺激她，只道：“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等到皇上有空了，一定会来看昭仪的。”

那个女子才又开心起来：“是了，皇上最喜欢我的歌声了，皇上说我的歌声让他想起了年少的岁月，皇上说。。。沁是个福气深远的人。”

屋里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果然，杨姑姑很快便跟着那个女子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件同样洗得发白的长裙，头发用木棍挽起来，还有几个已经破碎的首饰也戴在头上。

她没有妆容，只有嘴巴上擦了些口红，看上去枯瘦如柴，两只眼睛反而显得硕大有神。

她一走出来就看到了钟妙仪，四目相对的瞬间，钟妙仪真的从她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是。。。那个女子脸上憔悴的很，依稀能看出来曾经应该也是一个绝佳的美人。

被她这么看着，小瑶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了抖。

杨姑姑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那个女子才笑起来，对着钟妙仪招手：“你过来。”

钟妙仪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杨姑姑，杨姑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钟妙仪才缓缓朝着那个女子靠过去。

小瑶拉不住钟妙仪，只能屏住呼吸，死死拽住钟妙仪的手臂。

离得近了，钟妙仪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同自己的相似处，不。。。应该说是她们同钟贵妃的相似处。

那个女子盯着钟妙仪看了好一会儿：“杨姑姑说，你是皇上的女儿，你知道我是谁么？”

钟妙仪皱眉，她怎么会知道？

还是杨姑姑低声提点了一句：“这是于昭仪。”

钟妙仪微蹲了一下算是行礼，也不想激怒这个可怜的女子。

于昭仪一反刚才的敌意，大约是知道她是公主而不是妃嫔，所以才转化成了难得的友善吧。

于昭仪拉上钟妙仪的手：“你来看我，可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并没有忘了我，对吗？”

钟妙仪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于昭仪显然并不需要她的回答，问完之后她便轻笑起来：“自然是的，你没听到外边叮当的风铃声么？我以前的宫殿里，挂着风铃，皇上说，风吹风铃响，便是他在想我了。”

杨姑姑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脸上的神情毫无波动：“昭仪该休息了。”

于昭仪却反而把钟妙仪的手给拉得更紧，笑道：“我要同公主说话。”

说完之后便拉着钟妙仪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凶狠的瞪一眼小瑶：“不许你跟进来！主子说话，跟你一个奴才有什么干系！”

小瑶气的不行，都这样了还以为自己是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