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钟妙仪的观察,张继平均每三日就要去给苏泽衣回一次话,汇报一下常暮阁里的事,或者带回来一些别的口谕。
不过这么久过去了,钟妙仪不清楚张继都跟苏泽衣汇报了什么,不过苏泽衣却一直都没有旁的口谕传进来。
她坐回榻上,微微点头:“若是成了,我们可以有六天的时间准备,来得及么?”
六天时间倒是足够了,常暮阁被禁之后,大部分奴才都被指去了别的宫,甚至还有以为钟妙仪失势的小人直接求了别宫的主子跑了的,只剩下阿九铃铛顺诚三人伺候钟妙仪,虽然人手有限,不过钟妙仪要的东西不是太过艰难,想来没有问题。
钟妙仪心里没底,张继这个人虽然木讷,可是却并不笨,他晓得自己不能做主,就会压下来一起报给苏泽衣,按照苏泽衣的旨意来做,钟妙仪能赌的就是苏泽衣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没有那样大的火气了。
她怕张继会错自己的意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修书一封是最好最妥帖的办法,好在钟妙仪虽然不懂什么琴棋书画,写字方面却也没有落下多少,不然的话这一屋子目不识丁的人里面,要找谁给她写这么一封信。
这封信写的简短,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钟妙仪直奔主题的语气也算是独一份,不用署名冒充苏泽衣也该晓得是她写的,她刚刚落了笔再瞧了一遍,外头风风火火的进来一个人到她跟前抱拳。
“云嫔娘娘。”
钟妙仪没抬头,仔细的将信折好放入信封,又将信封封好放在一旁,才缓缓抬头对着眼前人浅笑。
张继看了一眼钟妙仪放到桌子上的信封:“云嫔娘娘有什么吩咐?”
钟妙仪坐着没动,示意张继坐下来说话,等他坐定了,钟妙仪才慢悠悠的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瞧这常暮阁,里里外外这般多的男子,我这些日子其实也很苦恼。”
张继一愣:“云嫔娘娘。。。”
钟妙仪笑道:“不是要难为你,只是我这些天来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张继猛地站起来:“娘娘,此事不是属下可以做主的。”
钟妙仪点头,把手边的信封拿起来往前轻轻一递:“自然不是你做主的,你既然没什么说的,那就劳烦你把这个交到皇上的手上吧,换了旁人我不放心。”
钟妙仪信任一个统领的守诺之心,原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劝导,没想到张继直接就接了过来,眼神里还微微有些激动。
“怎么了?”钟妙仪纳闷,她不过是写了一封信罢了,他都不晓得自己写了什么,这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架势是几个意思来着?
张继激动了一下子,又恢复了神情,对着钟妙仪抱拳:“娘娘早该同皇上好好谈一下了,属下以为娘娘不会是那种阴险使诈的小人,皇上与娘娘之间有所误会,借此信解开也好,属下告退。”
钟妙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张继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连一个相处不算久的统领都愿意相信她,苏泽衣与她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他却不信她。
钟妙仪自嘲的笑笑,叫阿九跟出去瞧瞧。
阿九出去不到半柱香又回来了,说张继又出了常暮阁,只怕是送信去了。
钟妙仪一怔,她还以为张继会等到三天后才去,没想到直接就去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泽衣也不一定就会应允,若是他不松口,这事儿还得另想它法。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张继这一去,直到晚膳过后,斜阳的余晖斑斓的洒下来,他才回来。
他带着一份轻描淡写的口谕回来,在钟妙仪跟前只说了一个字:“可。”然后便利落得撤去了常暮阁一半的守卫,稀稀拉拉的议论声很快就消散了,夜幕来临之前,常暮阁一下子就空了许多。
张继脸色不好,站在院子里瞪着一株花出神,钟妙仪走到他身后也没什么反应。
“在看什么?”钟妙仪的声音轻松又惬意。
偏偏落在张继耳里就像一根刺,他回身给钟妙仪行礼,举手投足间已是尽显疏离。
钟妙仪叹气:“你觉着我,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荒唐罪名,给皇上,给絮嫔磕头认错么?”
张继没说话。
“还是你觉得,你这一队亲卫与我熟识,我撤了他们,太过没有人情味?”
张继抬起头来:“娘娘信不过张继。”
这话本身就有问题,像张继这种一根筋的人,认准了理就开始钻牛角尖,钟妙仪不得不耐心的坐下来,准备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你觉得什么叫的做信得过?”钟妙仪一句话就把张继给问懵了。
“这么多人里,我难不成就真买不通一两个人睁一只眼闭一眼么?你又不是时时刻刻在这里,我何必事事都跟你讲?”钟妙仪接着又说一句,张继的脑子眼见就要转不过弯来了。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那为何撤守卫?”
“这里好歹是我的宫殿,那么多男人呆了如此久,你觉得合适么?”钟妙仪站起身来,“并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觉着你当差不好,我与皇上之间的事总要选个好的时机缓和,到时候自然还是要麻烦你的。”
虽然张继仍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钟妙仪肯费心跟他讲那么多,他心里头已经顺畅了不少。
侍卫撤走的速度之快钟妙仪没有料到,不过这不影响接下来计划的进行。
接下来的三天里,钟妙仪一直表现得十分正常,正常到对暗中观察她的另一张陌生面孔视而不见,仿佛一点也没有察觉。
苏泽衣简直是敏感过头了,他一边允了钟妙仪撤走侍卫的要求,一边又派了另一个人来密切关注钟妙仪接下来的举动。
那个人做事很老练,若不是前日里做了噩梦突然惊醒,钟妙仪也不会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事情进展的实在太过于不顺,想要靠近陈惆变成了一件费神费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