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一些？

他希望自己开心一点？

钟妙仪一时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表情来，苏泽衣要是真的希望她开心一点，就做不出这篡位的举动来。

他囚禁了她唯一的亲人不许探视，让云梦琪落掉了她的孩子怕朝纲动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想到她会不会开心？

如今。。。他大权在握，就想要她安守本分的跟着他，把从前的事都一笔勾销，然后一句开心一点，便让她感动流涕么？

钟妙仪深吸一口气，波澜不惊是她这么多年练就的最实用的东西，她笑不出来，就只能垂下眼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颤抖：“那皇上还记得许诺臣妾的事情么？”

苏泽衣沉默良久，钟妙仪没有抬头，所以看不见苏泽衣的表情。

“记得。”

他有些不开心了，钟妙仪能听出来。

可是钟妙仪已经等不起了，贤妃娘娘的肚子，算起来已经快要八个月大，她想要去陪一陪贤妃，在贤妃的最后岁月里，能够还一点当初的恩情，便还一点，剩下的，全部都给娘娘的孩子。

“那皇上还准备认账么？”钟妙仪抬头飞快的瞟了苏泽衣一眼，看见他眼神里的失望。

原本以为，这么久过去了，她心里面的执念也就淡了，可是钟妙仪始终都是钟妙仪，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骨子里面的倔强始终是让苏泽衣最头疼的。

当初，因为她坚韧倔强，所以让她做了青阁的花魁，如今，因为她的倔强，苏泽衣不得不兑现自己的权宜许诺：“认账。”

“贤妃娘娘快要临盆了，臣妾想要早些过去，陪着贤妃娘娘，直到娘娘平安生产。”钟妙仪只有这一个要求，她入宫以来，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没有问他要过，她一直都只有这一个要求。

如今贤妃的确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他曾经许诺会让贤妃生下这个孩子，但是也说了，杀母保子。

“你要去，就要亲手结果了贤妃，何必呢？”苏泽衣试图说服一句，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觉得自己担心则乱，当初他拟旨的时候他就已经说过了，钟妙仪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再来说，意义不大，她不可能回心转意。

“臣妾知道。”钟妙仪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臣妾想过两日就动身。”

“太快了，许多东西都要准备。。。”苏泽衣拖延一句，并不赞同她这样着急的行为，“你就算是要去，也不能这么心血来潮，说走就走。”

“你同意了？”钟妙仪需要苏泽衣的再次肯定，夜长梦多，她等不起。

“朕若是不同意，不就成了背信弃义的人？往后再有什么要答允你的事，你就揪着说朕言而无信了。”苏泽衣这话说的满是无奈，好像都是钟妙仪逼迫的一般不情不愿。

钟妙仪还是放不下心来：“那准备要准备多久？我想尽快过去，娘娘那边需要人照顾，成日里没个说话的人，对孩子也是不好的。”

苏泽衣没办法给她一个准确的时间，只能说尽快而已。

钟妙仪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逼迫苏泽衣，逼得紧了，他反而心生反感。

可能是谈话太不愉快的缘故，苏泽衣沉默了一会儿便借故起身离开，阿九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等到苏泽衣的仪仗都看不见踪影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贵人怎么又说这样的话，若是惹恼了。。。”

“惹恼了也要说。”钟妙仪目光深沉的盯着苏泽衣离开的方向，“这是他欠我的，他没什么可恼的。”

阿九不再多说，她都明白，这些的确是苏泽衣欠着的，苏泽衣这一生都还不清楚的血债。

可是现在位置不同，处境不同，钟妙仪想要讨回这些东西，可以说都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钟妙仪性子倔强，她不想要的东西，可以供人让人，可是她想要的东西，也一定要想办法得到。

一味地妥协，那种滋味她体验过，实在是恶心人。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善有善报，没有的。

不过这一次，苏泽衣总算是说话算话了一次。

他果然是认真的去做了准备，这件事情要做的隐蔽，不能叫旁人知道，所以一夜之间，钟妙仪便“病倒”了。

病情来势汹汹，住在一个宫里的陈溪梦也要回避不能探望。

常暮阁锁了门，钟妙仪只带了阿九，穿上苏泽衣特意准备的衣裳从偏门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顺诚，钟妙仪看见他的时候愣了半响，顺诚也很激动，却克制的很好。

苏泽衣并没有大肆换掉宫里的奴才，顺诚原本也是跟在废君身边的，现如今。。。不知道被调动去了哪里。

苏泽衣知道顺诚以前照顾过钟妙仪，这次让顺诚来做这件事，也是准备让顺诚跟着去伺候钟妙仪。

这一去最少也是月余的时间，马车一路出了京城，朝着京郊外而去，钟妙仪这才撩开车帘，远处一望无际的长路不知道通往哪里。

“还很远么？”钟妙仪轻声问一句。

顺诚点点头：“在长宁的别苑关着，公主。。。贵人可以休息会儿。”

许久没有听到那样的称呼了，钟妙仪微微勾起嘴角：“闷得很，你陪我说说话。”

顺诚笑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是。”

“我原本以为你。。。”钟妙仪顿了顿，觉得自己突然这样讲有些唐突。

“皇上恩典，奴才去了马嗣，挺好的。”顺诚也不太想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差一些也就活不下来了，在废君身边服侍过的人，只有他一个人留了下来。

“旁的人呢？”

顺诚抽了抽嘴角：“都没了。。。奴才命好，伺候过贵人。。。”

钟妙仪沉默下来，没有再问更多。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揭开，她也是经历过来的人，知道顺诚现在心里面的感受。

她不知道顺诚是因为这个被留了下来，果然，这才是苏泽衣一向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