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不止一次，钟妙仪愣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她不想说这种沉重的话题，也不觉得这样的问题有什么好回答的余地。

苏泽衣沉默了一会儿，他心里边的想法钟妙仪不清楚，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把办法猜到苏泽衣的想法了。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对苏泽衣多多少少是了解的，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敢这样自以为是的想了。

苏泽衣并没有沉默太久，他拉住钟妙仪的手，她手心的温度让他觉得安定不少。

“你想我了？”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种不明所以的蛊惑味道。

但是只有苏泽衣知道，他是害怕。

他怕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是错的，他怕失去钟妙仪，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害怕过，可自从对钟妙仪动心以来，他便时时害怕。

钟妙仪垂下眼帘，没有回答他，这样暧昧的对话似乎更适合对着云梦琪讲，云梦琪会给他他想要的回应，而她。。。却只能给他无止尽的沉默。

她已经很久不去想念一个人了，那样的滋味太煎熬，她自己一个人就好。

苏泽衣没等到，低声笑笑，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挺傻的。

笑了一会儿，他叹口气：“我去见唐尧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这句话从苏泽衣嘴里说出来，钟妙仪的心还是紧张的攥紧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并且在这一瞬间，突然不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她只有些木讷的问：“你没有难为他吧？”

苏泽衣平静的回答：“我说没有，你信吗？”

“谢谢。”她信，苏泽衣不会在这种随时可以验证证实的事情上骗她，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只要没有为难，只要他好好的，就可以了，多余的，钟妙仪突然不想知道了。

一遇到唐尧的事情，她就是这么礼貌疏离，苏泽衣习惯了，有些疲惫的道：“你不问问，我找他干什么吗？”

可是钟妙仪是真的不想听，她躺回枕头上，闭上眼睛：“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说完之后见苏泽衣没有动静，还特地往里边挪了挪，轻声道：“歇息一下吧，你也累了。”

他是真的累了，可是有太多的事情让他没有办法休息。

钟妙仪不想听，他也不是真的想好了要怎么告诉她，明日讲便明日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泽衣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躺到钟妙仪旁边后习惯性的把她禁锢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钟妙仪是他的了。

钟妙仪没有反抗，她曾经以为自己和苏泽衣就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了，没有多余的选择。

但是时间是一剂良药，她也已经能够在苏泽衣霸道的钳制下睡过去，她以为能够逼死她的那段岁月也已经走远。

也许这样也好吧，钟妙仪叹口气，把自己有些别扭的手重新放到另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

可能是浅意识里不愿意听苏泽衣说什么，或者害怕苏泽衣说什么，所以钟妙仪这次睡的格外快。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迷糊，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撑起头的姿势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等到好几分钟之后，钟妙仪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睡着苏泽衣。

他从来没有这个时候还留在她房里的时候，他应该是真的累了，昨夜没有看清楚，现在凑近了，便能够看到他眼下的乌青。

苏泽衣呼吸平稳，右手还死死拽着她，可能是怕挤压到她的肚子，他的睡姿僵硬克制，几乎贴着床的边沿。

钟妙仪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要把自己有点发麻的手抽出来。

她没敢用力，怕惊醒了苏泽衣，可偏偏越是小心，就越是容易发生不想面对的事情。

她刚刚拧了一下，苏泽衣就猛的一握，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全是红血丝，看来昨夜虽然睡了一会儿，但是这样的睡姿更累，他完全没有休息好。

钟妙仪说不出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不忍还是心疼，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觉得苏泽衣太拼了，但是她的心顿了一下。

“什么时辰了？”苏泽衣看到她之后，松了一口气，又重新闭上眼睛换了个姿势，顺道松开了手。

钟妙仪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但应该不算太晚。”

苏泽衣勾勾嘴角，声音已经有些微不可闻：“那你再休息一会儿。”

钟妙仪摇摇头，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反应过来苏泽衣闭着眼睛是看不到的，然后又开口道：“不睡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说完之后便穿上鞋子下了床，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苏泽衣几乎已经是用气声问了一句：“你在关心我么？”

钟妙仪脚步一顿，缓缓回身看他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匀称，像是睡过去了。

她看了很久，这张脸，这么多年来，她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憎恶苏泽衣的一天，现在这一刻，她竟然真的恍然一瞬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只是睡了一觉，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走出门去，苏老夫人并没有进宫里，她身边的嚒嚒来请，说她等着自己用膳。

然后她款款而去，就看见那个她熟悉的老太太慈祥笑着，开口叫她：“小怡。”

这样的错觉，在开门看到阿九的瞬间被拉扯回现实。

“夫人醒了。”阿九走过来，钟妙仪突然就想笑。

她把房门关上，微微点了点头：“苏泽衣在里边，别吵他。”说完之后带着阿九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云梦琪知道苏泽衣回来了么？”

苏泽衣是半夜回来的，阿九自己都不清楚，更何况是云梦琪？

她盯着钟妙仪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钟妙仪虽然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其实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周骥不会让云梦琪再来做什么丢脸的事。

昨夜的共枕，钟妙仪此刻想起来，果真是同床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