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淼低垂下眉眼，道：“你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然后，你就杀害了许多女子，禁锢住她们的魂魄，囚禁在兰若寺，让她们成为你的帮手，去你害人，为你凝聚怨气，抽取阴气。而你，则是去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来接纳你夫君的魂魄，以此夺舍。”

顾嬷嬷道：“没错。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谢聪，他很适合，时辰八字，气息魂力，还有他的家世。既然要找，就得找一个最好的，我夫君在世时，就是一个极为出色的人物。后来，那只鸟精在兰若寺落脚，和我打斗了一场。不过那时，怨气和阴气已经收集差不多，足够我的夫君用了，我也就无心恋战，懒得和那只鸟精纠缠，离开了兰若寺。”

方淼淼接口道：“后来，你就想办法进入了谢家，成为了谢婉秀的教养嬷嬷。”

顾嬷嬷笑道：“没错。汝阳长公主府被汝阳长公主把守得很严，进入不易，就算进来了，也只能是干一些粗重的活计，根本就接触不到谢聪。

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进入了谢家。因为我知道谢家和汝阳长公主府是亲戚，而且谢婉秀一心想要嫁给陆之南小侯爷，是必定要到京城来的。”

顾嬷嬷停顿了片刻，忽地色厉内荏，道：“谢婉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本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谁料到她竟然为了五千两银子，和杨素心一起设局，将谢聪勾引，使得谢聪不得不纳杨素心为贵妾。

这也就罢了，杨素心入府之后，和谢聪的其他小妾明争暗斗，弄得乌烟瘴气的，竟然将怀有身孕的紫烟给杀死了。紫烟死亡的时辰很特别，正是阴时和阳时相互叠加，所以成为了厉鬼阴胎。”

方淼淼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道：“而你布下了结界和阵法，逼出谢聪的三魂七魄，正准备要为你的夫君夺舍的时候，紫烟出现了，坏了你的好事。”

顾嬷嬷道：“不仅如此，紫烟打破了我的结界，谢聪的三魂七魄从结界里飞出，不知所踪。”

顾嬷嬷抬眸，凝视着方淼淼，道：“好了，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她站起身，从窗户一跃而出，跳到花园。

方淼淼连忙紧随其后。

顾嬷嬷双手高举，将一缕缕的阴气从体内释放出来，阴气聚集到半空中，整个阁楼都变成一片黑色，阴气渐渐纠结成一个青面獠牙的巨大的鬼魅。细细看去，浓黑的阴气里头竟藏着一张张的人脸。

“凝阴鬼煞。”

如同青鸢所言，顾嬷嬷的凝阴鬼煞要比兰若寺的女鬼放出来的可要厉害多了，不禁鬼面众多，而且范围庞大，阴气缭绕不散。

方淼淼脸色一凛，心念微动，降妖伏魔鞭立时握在手中。

顾嬷嬷口中念着咒语，催动着凝阴鬼煞，鬼煞裹挟着万钧之力，向着方淼淼攻击而来。

方淼淼降妖伏魔鞭一甩，顿时将凝阴鬼煞裂成两半。凝阴鬼煞的阴气晃了一圈，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顾嬷嬷冷哼一声：“我的鬼煞可不是吃素的。想要一鞭子就能消灭，白日做梦。”

方淼淼眸光清冷，挥手再次打了一鞭子，鬼煞又被破开一半，阴气然后聚合。

如此多次，鬼煞的煞气淡了许多，攻击力也弱了许多。

顾嬷嬷的眼眸浮上一层血雾，她咬破食指，逼出了一条血线，那血线绕着凝阴鬼煞，鬼煞吸取了她的鲜血之后，猛然壮大，像是一个巨人一般。

凝阴鬼煞大吼一声，院子里那池平静的湖水忽然一涌而起，变成了一道厚厚的水墙，排山倒海地向着方淼淼砸过来，而凝阴鬼煞，就躲在水墙后面，伺机而动。

方淼淼眸光灼灼，降妖伏魔鞭爆出一圈白芒，她双手捏着法印，指尖相对，口念法诀。

“天使赦令，木神句芒借法，巨灵罩，斩邪除恶，破。”

四周的草木散发出蔚蓝色的幽光，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迅速聚合在一起，万千草木之力形成一道光墙，与水墙撞在一起。

水墙抵挡不住，“哗”的一声，散开成水花，像是下了一场滂沱大雨，将周围浸泡得一片濡湿。

方淼淼双手合十，捏着手印，念诵法诀。

“天师赦令，金神蓐收借法，金乌雷术，斩邪除恶，破。”

金乌雷落在凝阴鬼煞身上，金光烈烈，顿时将煞气打散，消灭，里面的鬼面尖锐地叫着，让人心神欲裂。

阴气反噬，顾嬷嬷控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这时，顾嬷嬷带在身上的黄色葫芦发出一道亮光，一股烟气从葫芦当中飞了出来，凝成虚影，极为痛苦地唤道：“夫人，你怎么样了？”

顾嬷嬷抬手抹去唇边的血痕，勉强地笑着：“夫君，别担心，我没事儿。”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着那虚影，可惜那虚影受了紫烟的一击，如今已经十分单薄，她的手从他的脸庞当中穿过。

“夫君。”

方淼淼见状，冷声道：“你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该贪恋人间，应该及早往地府投胎，才是正道。如此作为，害人害己。”

虚影惨然一笑道：“世间最苦，不过就是放不下和不甘心。我放不下夫人，放不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甘心就此死去，成为鬼魂。

所以当夫人作恶时，我也没有反对，而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总想着有一天，我能复活，再次和夫人一起，携手走在阳光之下。”

携手走在阳光下。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心愿，却因为生死相隔，而再也不能实现了。

顾嬷嬷凝视着虚影，柔声道：“夫君，黄泉路上，你我一路相伴，下一辈子，咱们再做夫妻。”

鬼邪听了，冷哼一声，道：“真是不忍心打扰你们夫妻的美梦，可是你们作恶多端，只怕到不了黄泉路，在鬼门关就会被鬼差抓走。想想地府的惩罚吧，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想要再做夫妻？有没有下一辈子还不一定呢。”

虚影脸色一变，惊愕地道：“怎么会？夫人，怎么会？你不是样跟我说的……你说过，最好的结果，是我能够重生一世。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去地府投胎，下辈子咱们再做夫妻。难道，你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