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淼眸光一凝，心中似乎涌起了隐隐约约的不悦。

鬼邪的反应可就直接多了，语带嘲讽地道：“不会吧，就凭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任性骄纵的性格，怎么配得上小侯爷？”

青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方淼淼，又道：“那些女人们都是这么说的，说是小侯爷年纪不小了，理当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而谢家姑娘，名门闺秀，温柔婉约，两人是绝配。”

鬼邪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什么绝配，我看，是谢家妄图攀附权贵罢了。出了一个驸马都尉还不满足，还想要出一个侯夫人，也不想想谢家何德何能有这福分。”

鬼邪虽然是商户出身，但王氏一门也是高门大户，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心思自然很是了解的。

“何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想，汝阳长公主如今是没有心思理会谢婉秀了，毕竟谢聪和那位杨家姑娘的事情迫在眉睫了。”

鬼邪说着，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含山长公主和汝阳长公主的身上。

只见含山长公主，斟了一杯温茶，递到汝阳长公主手里。

汝阳长公主接过，将茶杯送到唇边，忽又将茶杯重重地顿在小几上，茶水左右晃动，溢了出来，凝成一汪浅浅的水渍。

“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皇姐，你都知道了吧。”

含山长公主点点头，平静地道：“我听说了。”

鬼邪放出了一缕本源阴气，方圆三五里发生的事情，都能够洞悉分明。

汝阳长公主目光狠戾如刀，咬牙切齿地道：“我开府掌家二十年，不曾想养了一群白眼狼。如今就连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都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杨素心必定是收买的府里的人，所以行事才会这般的顺利，不过一时三刻，便阖府传遍了，除了在场的贵夫人和世家小姐们带进来的人，汝阳长公主府里的仆人，只怕也在当中添柴加火。

含山长公主默了默，道：“驭下之道，有错就罚，有功就赏。如今要紧的，是杨姑娘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儿，闹大了，对两家都没有好处。试问，哪个好人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一个风流放荡而又没有担当和责任感的男人。就是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汝阳长公主冷哼一声，道：“她算计我，算计聪儿，还想要嫁入谢家？真是白日做梦。”

汝阳长公主对杨素心十分的厌恶，不知廉耻，不守妇道，都说妻贤夫祸少，若是谢聪娶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入门，后院还不得闹翻天了。

看着汝阳长公主眼眸中灼灼的寒芒，含山长公主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怎么也压不住。

热闹的宴会终于曲终人散。

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璀璨夺目。

含山长公主府。

秋实院。

含山长公主坐在梳妆台前，她换上了家常衣裳，也不用侍女伺候，一点一点地卸下发髻上的钗环珠钿。铜镜里的她眉目如画，肌肤润泽，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发髻解开，浓密的黑发如绸缎般地铺落下来。含山长公主拿起紫檀木梳，只见木梳上头雕刻着一朵芙蓉花，纹样线条并不太精致，却清晰一如往昔。散发着珍珠般光泽的头发在梳齿之间如水流动。

青鸢随意地坐在贵妃榻上，身体里微微后仰，依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一边吃，一边说道：“长公主，今儿这宴会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含山长公主梳头的手顿了顿，笑着轻声道：“你这丫头，懂什么？”

青鸢冷哼一声，道：“我是不懂得你们人世间那么多的真真假假，不过汝阳长公主的宴会，不就是为了将那谢家姑娘塞给小侯爷么？可惜了，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却让别人算计了自己的儿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含山长公主的眉峰轻轻挑了挑，笑着指了指青鸢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想要硬塞，也得要问问我看不看得上。再说了，陛下当初可是许了南儿自行决定婚姻大事的权力，所以啊，这娶妻一事，任何人说了都不算，只有南儿自己说了算。”

青鸢眼睛眨了眨，微笑着问道：“那长公主，您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含山长公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道：“只要南儿喜欢，我就喜欢。一生很漫长，会经历数不尽的坎坷和烦恼。只有两个人只有相互爱慕，相互信任，相互欣赏，相互依存，才能够携手白头到老。否则，即便勉强在一起，也只能是一对怨侣。”

青鸢吐了口气，又问道：“那长公主对那位谢姑娘感觉如何？”

含山长公主偏过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家姑娘虽然是世家出身，但言行举止骄纵任性，而且我总觉得，她似乎带着一层假面具，让人看不清真正的面目。”

青鸢侧着头，试探着地问道：“那方天师，您喜欢么？”

含山长公主一拍手，欣喜地道：“我自然喜欢。你知道么？当年我就想要生一个女儿，要么像是小天师那样聪慧大方，要么就像是你一样可爱娇憨。可惜……”

说着，含山长公主低垂着眉眼，叹了口气，道：“小天师这么好，只怕是南儿太笨，姑娘看不上他。我呀，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只要南儿平安，快乐就够了。将来，若是有缘再见到南儿的父亲，我也不算是有负与他了。”

青鸢心中对陆之南的父亲也很是好奇，但她明白这是含山长公主心里最伤，最痛的地方，所以她也不问，只轻声道：“长公主，您这么好，我想，同一片星空下，也许此时，他也在仰望，如同您想念着他一般地想念着您。”

含山长公主眼睛一亮，晶莹的眸光好似叶尖上的春露道。

“如此便就最好了。”

她从来不是矫情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委屈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