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兵士说过,婚礼就在三天之后,那么按照常理,女方应该已经将嫁妆送到了男家。
“嗨,别提了。”
屠夫脸上带着遗憾的神色。
“怎么?”
胡言紧紧地看着他,没有忽略屠夫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屠夫叹气道:“送嫁妆那日我还要开门做生意,所以没赶上。不过我家婆娘倒是去看了,回来说到处是人山人海,那阵势,可不得了,什么珍珠翡翠,金银碧玺……
眼见着第一抬嫁妆已经送进了王城,最后一抬嫁妆还没出三石家族的府门呢。”
胡言顺着他的话头,淡笑道:“这么厉害啊。”
看来陆之南确实在妖狼族城池的王城里,也许正如方淼淼猜测的,有危险。
其实也可以猜测到三石长老的心思,既然赤苍王失踪了,他的儿子陆之南虽然来到了浮玉山,但是没有任何根基,人脉,就算盯着一个王太子的名头,想必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三石始终是忌惮着陆之南的身份,便赶紧将自己的孙女以结亲的名义送入王城,王太子妃,这就足以名正言顺地将陆之南还有王城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王城那么大,一处一处去找陆之南也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公子您出身富贵人家兴许不觉得有什么,可咱们这些大老粗可是第一次见到,可算是开了眼了……”
屠夫还在喋喋不休,胡言看了他一眼,暗暗地摇了摇头,可惜屠夫的地位太低,能够接触到的层次有限,再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等到屠夫微微地喘了口气,停下了话头,胡言便朝他摆摆手,告辞了。
屠夫看着胡言的背影,很是感慨:“这位公子,可真是风度翩翩啊。”
胡言朝着方淼淼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转身,便躲进了树干后的阴影里。他将打听来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淼淼,然后沉默着,等待方淼淼的决断。
方淼淼考虑了半晌,果断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等到晚上,再潜入王城。”
妖狼族派出长老安易,将陆之南接到浮玉山,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胡言没有异议。
“是。”
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如非必要,很少与旁人发生正面冲突,一来,是他本身战力不高,二来,他始终信奉,动脑子要比动手要高级。
但如今他今非昔比,何况,实战确实是提高能力的最好方式。有时候,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
月色如水。
当所有的喧嚣,都被隐藏在无边的黑暗里,就更显得黑夜的神秘莫测。
一阵冷风呼啸扫过,树枝在颤抖,发出“哗哗”的声响。
王城近在眼前。
方淼淼往身上拍了一张黄符,那是隐息诀,顿时,胡言便见她的身影变得透明,月色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玉光,方淼淼朝着他嫣然一笑,那笑容犹如暗夜花开,清雅,而又光彩照人。
方淼淼见胡言愣愣地看着自己,他那一身霜色的长衫,在月夜里显得十分突兀,便抿着唇道:“胡言,你不懂得隐息的法门?”
胡言回过神来,连忙道:“懂得,当然懂。”
他念了句咒语,很快便将自己的气息藏匿起来。
“方天师,我们走吧。”
有了翻越城墙的经验,胡言一气呵成,不费吹灰之力,就带着方淼淼进入了王城。
王城里的建筑比之市井,可要精致华丽多了。
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假山掩映,草木葱茏。
一湾深沉碧水,围绕着王城缓缓流淌。水色晶莹,婉约流动,既有小家碧玉的温和柔美,又有大家闺秀的淳朴端庄,是一种极为纯粹的自然之美。
偶尔走过一队值夜的巡查兵士,却无人能够察觉到方淼淼和陆之南的存在。
即便是这样,没有目的地到处乱碰也不行,一来,效率太低,二来,这里毕竟是王城,说不准什么地方就有潜伏着的高手,伺机而动。
胡言想了想,道:“方天师,既然陆之南已经被称为王太子,不如,咱们先往东宫去吧。”
传统上,建筑中最为尊贵的是坐北朝南的正殿,除了正殿之外,东,西两方,以东为大。所以君主理所当然的居住在正殿,而太子储君的身份,仅次于君主,因此居住在东宫。
胡言的推断是最符合常理的了,于是,方淼淼便点头应了。
走在一条迂回的游廊上,透过花窗,能看到外头错落有致的古树,花草,藤蔓,别有一种清新的野趣。
很快,两人便来到东宫。
东宫位于皇城的东侧,其实是个很大的院落。进入了宫门之后,越过壁影,便见两侧平房,当中一栋三层的阁楼。阁楼的牖窗装上了七彩的琉璃,在月色下灼灼生光。
阁楼的一侧,有一片小湖,湖水中荷叶田田,荷花婷婷。定睛一看,原来荷叶荷花均是由色泽鲜丽的绢纱制成,几可乱真。阁楼悬空水面,倒映在水中,水光涟涟显得特别的秀美典雅。
湖边,是奇石垒成的假山,石缝里长着青苔,像是天上的飞鸟,又像是地上的猛兽,看着形状十分怪异。
阁楼的前方,是一大片的竹林,竹竿挺拔,竹叶青翠,还有淡淡的清香随着夜风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从竹林中的小径穿行而过,方淼淼和胡言蹑手蹑脚地进了阁楼。走近水曲柳雕花月洞门,月洞门之后,隐约传来婉约悠长的乐声,时不时地还有男女低低调笑说话的声音。
虽然用了隐息诀,但方淼淼和胡言还是很谨慎,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悄悄地隐藏在角落里,打算先仔细地观察当下的状况。
古琴声声,时而悠扬时而绵长,那音律清亮得犹如潺潺溪水。
层层的桃红色纱织帘幕间,能看见女子的身影婀娜多姿。她身穿着淡紫色的修身束腰石榴裙,堕马髻上斜插大朵的芍药,双臂轻扬带起两条长长的水袖,她坐在琴台前,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好似行云流水一般般舞拨动着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