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身旁的木凳，对那婆子道：“坐。”

那婆子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应道：“是，谢长公主。”

她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道：“立碑是这里附近几个村子祖上留下来的规矩。谁家里有了白事，先挑个日子下葬，然后再挑个日子立碑。这下葬到立碑，相隔几年的时间，也是有的。”

含山长公主好奇地问道：“那么立碑可算是件大事了？”

那婆子笑着应道：“是啊。在下葬那一日，将几坛子酒埋在将来要立碑的地方，等到立碑那日，再将酒起出来，全村的人都得来喝上一杯，可以保得人福寿平安的。”

“原来是在这样。”

含山长公主点点头，又对那婆子道：“还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说来给我听听？”

那婆子便搜肠刮肚，东家长，西家短，说的是唾沫横飞。

含山长公主生来富贵，离市井小民的生活很是遥远，那婆子说的不过是一些家常琐事，她听着也觉得分外有趣。

而另一边厢，正在山上打猎的方淼淼，陆之南，青鸢和谢聪也同样听到了鞭炮声。

青鸢最爱看热闹，她笑眯眯地道：“不知道那边的村民在做什么？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谢聪撇撇嘴，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打猎有意思。”

青鸢也不理他，只对方淼淼娇声道：“去看看嘛，去看看嘛。打猎什么时候都可以，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的。”

方淼淼拗不过她，便笑道：“好，就去看看。”

四人循着声音的方向一路走过去。

林深树密，鸟语花香，阳光照射在叶尖上，迸射出繁星似的光芒。

这样美好的景致里，方淼淼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青鸢，好像有些不对劲。”

青鸢听了方淼淼的话，立时顿住脚步，环顾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她凝神聚气，催动着火目金睛术，琥珀色的瞳仁闪烁着金光。

片刻之后，青鸢的神情有些凝重。

“有死气和尸气。”

陆之南和谢聪面面相觐。

谢聪压低声音对陆之南道：“尸气和死气，陆之南，你感觉到没有。”

陆之南摇了摇头，道：“没有。”

谢聪道：“你不是开了天眼么？”

陆之南不置可否。

“我虽开了天眼，但并非修炼之人，感官的敏锐程度也只是比普通人要强一些。”

只听方淼淼又道：“也许有厉鬼要起尸了。”

人死之后，灵魂脱体而出，便是普罗大众认为的鬼了。

鬼魂也有许多种，有最为寻常的，在世时没有行过什么大善，也没有做过什么大恶，遵守规矩跟着勾魂鬼差，归入地府阴司，重入轮回。

有行过大善的，功德加身，是为善鬼，这一类的鬼魂进入轮回的话，来世便能投得一个好胎，福贵双全。若是有机缘能够进入修炼一途，也有很大的机会修成鬼仙。

有行过大恶的，本就是天地间的阴邪之气应运而生，不愿接受道德约束，亦不愿遵守天道规则，接受惩罚以赎清罪孽重入轮回者，进入恶鬼道。这一类的鬼魂，往往邪法高强，生性凶残，破坏力极高。

还有厉鬼，艳鬼，凶鬼，煞鬼等，这一类的鬼魂或是死前怀有不平怨恨之心，或是埋葬的地点是凶地，又或是死亡的时辰是阴时，死后怨气，死气，尸气之类的阴恶之气凝聚，它们开始时尚能保有为人时的神智，杀戮过重之后，便不受控制，若是修炼大成，便入恶鬼道。

厉鬼起尸。

是指人死之后成为厉鬼，头七之时，原身尸体发生尸变，不腐不烂，并且能够大量地产生死气和尸气，厉鬼附着其上修炼，能够快速地进阶，增强功力。

青鸢脸色微变。

“我看这一带山明水秀，虽然不是万年福地，但也绝对不是凶阴之地，怎会养出厉鬼起尸？”

“不好说。”

方淼淼微眯着双眼，道：“顺着这股死气和尸气找过去，若是有尸变，及早毁了，厉鬼随着尸身，极易进入恶鬼道。”

“好。”

青鸢立时应道。

穿过树林，便是一座小山坡，翻过小山坡，走过山坳，又是一座小山坡。

山坡上，是一座又一座的坟茔。看来，这个山头应该是某一处村庄埋葬先人的祖坟之地。

小山坡上，聚集了许多人，里三圈外三圈，围在一座坟墓旁。坟前立着一座新碑，有好几缸子酒摆在空旷的地面上。

青鸢举目眺望。

“那里，就是尸气和死气最为浓重的地方。不过，看不到有尸变的迹象”

方淼淼顺着青鸢的目光看了过去，坟地里死气和尸气浓重，也是正常。不过，也许是直觉，方淼淼心中就是感觉不对劲。

村民们也注意到了方淼淼，陆之南，青鸢和谢聪。

“您几位是庄子上来的贵客吧。”

几个村子联络有亲，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都知道了。

陆之南笑着上前，道：“各位乡亲好，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他亲和有礼，乡亲们又很热情，便就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陆之南笑着对主家道：“原来是姚家村的村民在立碑。想来这是家里的大事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空地上，除了酒缸子之外，还摆上了大小，形状，颜色不一的盆盆罐罐，里头盛满了鱼，肉，鸡蛋，瓜果蔬菜等物，想来这是村里人的随礼了。

陆之南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约莫二两重，递给主家。

“这是我们几个的随礼，请主家收下。”

主家连忙摇头摆手，道：“不，少爷，这怎么好意思。”

陆之南笑道：“相遇即是有缘。主家别客气。”

二两银子几乎相当于一般农家半年的收入了，主家犹豫着，到底伸手接了过去。

“那我便收下了，谢谢公子。”

在陆之南和乡亲们说话间，方淼淼和青鸢已是绕着坟地走了一圈。

“没有，还是没有尸变的迹象。”

青鸢朝着方淼淼道：“方天师，也许是我们多心了，尸气和死气，每一处坟地都是有的。”

方淼淼轻轻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