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南点点头,兴奋地道:“我找到阵眼了。”
谢聪有些意外。
“阵眼,你当真找到了阵眼?”
不是谢聪不相信陆之南,而是看他只凭着片刻的冥想,就说是找到了阵眼,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若是这般容易,那这个阵法也就不足为虑了。
“找到了。”
陆之南一边应答着谢聪,一边抽出腰间佩挂的太玄神剑。
“陆之南,你这是要干嘛?”
谢聪急声问道。
“破阵。”
陆之南飞快地道:“你就在这里等着,记住了,切不可轻举妄动。”
说着,陆之南身影一闪,凌空飞出几步,跃进了阵法里头。
谢聪眼角直跳,急得跳脚。
“哎,陆之南你等等,你带上我呀……”
他的话音还未落,陆之南就已经融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谢聪咬了咬牙,就要跟着往阵法里头冲,可刚到阵法的边缘,他又险险地收住了脚,他的生命已经丢过了一次,好不容易才捡回来。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对不起的人,就是疼爱他的汝阳长公主。
可是放任陆之南一个人面对危险,而自己却躲在一旁,实在是太不仗义了。当时他可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和陆之南共同进退的。
谢聪心中左右为难,手拽成拳头又松开。
好半晌之后,谢聪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走到一株大树底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许是对未知的恐惧,也许是对生命的渴求压过了一切,他退缩了,选择保全自己。
谢聪愣愣的,心中很是愧疚,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喃喃地道:“陆之南,你可要平安地回来。”
陆之南一入阵法,便好似一滴滚油落入水中,阵法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无比的震动。
磨盘开始旋转,锋利的杀机瞬间压来,叫嚣着要将陆之南碾成齑粉。
陆之南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杀机太盛,给他沉重的压迫,以他目前的能力,是难以抵挡。
但他毫不畏惧,眸光中燃烧着执着的炽热,一往无前地朝着目标奔去。
紧握在手的太玄神剑,剑身上浮现出铭文,“铮”的一声破空刺响,骤然迸发出耀眼的青色光华。
阵眼,就在眼前。
陆之南挥动着太玄神剑向前刺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像是一块巨石,挡在陆之南的面前。
太玄神剑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剑尖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近在咫尺,却又异常的艰难。
坚持,一定要坚持。
陆之南紧咬着牙关,不知什么时候,金光蜿蜒,像是从老树根分出的支脉,从他的胳膊处,蔓延至手肘,至手腕。终于,金光与太玄神剑的剑芒相互融合,陆之南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这一刻,他与太玄神剑仿佛心意相通,能够感知到那来自上古神兵的威严勇猛,唯我独尊的傲然气息。
只见太玄神剑的剑身骤然增宽,变长了三分,携带着无可抵挡的威势,破开了空气,直直地刺入阵眼里。
仿佛雷电轰鸣,飓风翻腾,卷起波浪,汹涌的尘土漫天纷飞。
谢聪惊得跳了起来,他看不到阵法里头发生了什么,但这样大的动静,只怕阵法里头的陆之南会凶多吉少。
他再也按捺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声音的来源处奔去。
阵法里头,粉尘弥漫,尽管谢聪瞪大了眼睛,却依旧无法看清楚周遭的景况,他只能像是失去了视觉的盲人一般,慢慢地摸索方向。
虽然陆之南毁去了阵眼,但较量并未结束,阵法里依然有残存的杀机在伺机伤人。
一道杀机在谢聪的脖颈处险险地擦过,他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心中一惊,正要做出反应,不料后退时一个趔趄,被石块绊倒,身体一仰摔在地上。
谢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次死定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收在怀里的隐息符爆出一点黄芒,将那道杀机拦下。隐息符破开两半,朱砂从黄符上消散,彻底失去了效力。
谢聪哆嗦着手将那两半隐息符握在手里,心中又是惊惧又是庆幸,后背冒出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等到漫天纷飞的尘土尘埃落定,谢聪便见陆之南腰背挺直,持剑而立。
陆之南灰头土脸,衣衫上有些裂痕,但他神色平和,眸光朗朗,没有一丝惧色。
另一边,是一个干瘦矮小的男人,棕色皮肤,深眼窝,厚嘴唇。他的衣着十分的怪异,草鞋,短裤,无袖的黑色长衫。右手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花蛇,脸庞,脖子,乃至身体袒露在外的皮肤上,都纹刺着黑色的图案和咒文。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孩子,头顶梳着小圆髻,穿一身大红绣竹报平安小袄,正侧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陆之南。
谢聪如临大敌,连忙上前,站在陆之南的身旁。
“陆之南,你还好吧?”
陆之南看着谢聪,皱起了眉头。
“我没事儿。你怎么来进来了?”
顿了顿,他又道:“是我考虑不周,一心想要破阵。如今虽然阵法已破,但是这里动静太大,只怕已经惊动了纪府的人了,你快走。”
谢聪鼻头一酸,在危急之时,陆之南惦记着他的安危,将责任都揽在身上,而他却很自私地只顾着自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地道:“陆之南,我们共同进退。”
陆之南闻言,怔了怔,随即压低着声音,飞快地说道:“谢聪,那孩子就是活死人,它旁边的,我想应该就是暹罗国的降头师。纪府的秘密就这样明白地摆在你我面前,你认为纪纲大人会放过我们吗?
如今的情况,能逃一个是一个。”
谢聪听了陆之南的话,心中就更为坚定。
他看着陆之南,道:“既然是这样,我就更不能抛下你不管。我们一起走。”
陆之南摇了摇头,语气越发严肃。
“谢聪,别浪费时间了,再拖下去,只怕一个都逃不了。”
两人说话间,降头师文差已经亮出了他的武器——一截人的大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