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钦山的最后一句,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个女人愿意如此的为你付出,你能不愧疚么,能不难受么,能不心疼么,只是,这些都只能装在心里,因为,那个女人图的不是这个,她只想好好的跟你过这一辈子,所以她才会这么努力,这么拼命,这么的心甘情愿,不求你感激,不求你领情,不求你为此多一份愧疚,她要的,就是和你并肩,走向老去,走向暮色苍茫的未来。
“钦山,嫂子说这种竹子和这个不是一个品种,真的么?”
山杏的喊声,打破了这一片静默,万钦山立刻仰着脸应了一声,脸上已经满是灿烂的笑容,
“我来啦,可我不保证认不认得出来噢,你可别失望,我都有点儿不敢过去了,认不出很丢脸的。”
看着万钦山欢快的背影,留在原地的三个男人,同时有一种羡慕从心底升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才是感情,是一种你为我心甘情愿,我为你舍弃所有的执着和怜惜,互相都为彼此付出着,都怕自己付出得少了,怕对方负担得多了,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又或者说,叫做鹣鲽情深,总之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羡慕。
“你看看,就是这一棵和这一棵,我看着都差不多啊?”
山杏指着两棵竹子给万钦山,旁边的几位嫂子也一脸探寻地看着万钦山,想听听他是如何解答的,万钦山却是把手往后边一挥,
“你们几个过来,自家媳妇自己搞定,别老让我媳妇给解答问题,我媳妇忙着呢,媳妇,走,听说老杨师傅又研究出了新样式,我们去先睹为快吧。”
听到万钦山说有新款式,山杏立刻兴奋起来,
“真的么,真的么,那咱们可得快点儿去看看。”
然后扯着万钦山的袖子,就把几位嫂子给丢下了,戴晨梦她们几个来就是为了看竹艺呢,哪能舍弃这么个好机会,当然是立刻就提着裙子跟了上去,哪还顾得上淑女的礼仪,那豪放的姿势,把身后几个男人惊得目瞪口呆。
“啥时候咱们媳妇也变成这样了?”
吴泽远指着自己那个向来温柔娴淑知节守礼的媳妇背影,嘴半天没合上,
“就是呀,都说近朱都赤,近墨者黑,但也得有个过程啊,这近了山杏变得也太快了些。”
戴俊看着自己媳妇奔跑的身姿,也是一脸的不相信,想着端着夫人范儿,给府里下人训话的镇远侯世子夫人,根本就不是眼前的这一个啊。
“快点吧,一会撵不上人了,钦山可是说了,自家媳妇自己顾着,看丢了可没人负责啊。”
山林大喊了一声,就向自己媳妇追了过去,戴晨梦听到了丈夫的喊声,吓得尖叫一声,跑得更快了,把山林吓得几大步就撵了上去,然后抓住媳妇的胳膊,带着她向山杏和万钦山追过去,只是,速度明显放慢了些,怕媳妇摔倒。
一伙儿平时循规蹈矩的权贵少爷和高门媳妇,就这么在一个被竹子覆盖的小山包上,欢快地奔跑穿行,笑声穿过山丘云端,真奔了天际,那种畅快,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自由自在,是把自己投进自然,然后融入自然的一种酣畅淋漓,女人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活得这么肆意,男人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女人可以如此鲜活,而不是高高院墙里的木偶。
生活总是这样,在你想要活得不一样的时候,生活就会带给你无限的惊喜,只要你愿意,就会有奇迹发生,就像此时戴晨梦的尖叫,吴泽远媳妇被刮坏了一角的裙子,戴俊媳妇头上的那一只竹编的花环,那当然少不了山杏拿着竹剑,和万钦山斗剑的情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对不会想到,她们还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不顾忌自己的礼仪,不顾忌自己的该有的温柔娴淑,只为了此时那一串最真心的笑声,从前的笑,都是端着的,或敷衍,或虚伪,或轻蔑,或讨好,反而缺了这一份真心,而在此时,在这个没有浮华,没有豪奢,没有算计的翠绿竹林里,女人们用真心尝试了一次放纵,而男人们用真心,尝试了一次纵容。
喜欢就是不拘束,爱就该让她自由,曾经的束缚,在这一刻终于解开,放松了对方,也轻松了自己,爱就是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才会变得更深刻,男人也终于在这样的情景下知道,自己的女人,是这个世上的唯一,是别人不能取代的,从此,相依相偎的就只能是彼此,就像山杏指着那一块空地说,那里是我的养老之所,而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一定是——我会带着你。
放纵够了的小媳妇们,在走近了老杨师傅的工作之所之前,恢复了端庄和雍容,只是眼睛里的清澈和喜悦,还不能立刻沉静下去,每个人的眼眸里,还在闪着熠熠的,像是晴朗夜空中的星星,让男人只是远远看着就醉了,甚至不想让她们此刻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我的裙子怎么办?”
到了屋门口,吴泽远媳妇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的裙子刮坏了一个小角,这样子进到有男人的屋子里去,未免太失礼了,
“这还不好办,我来。”
山杏低头看向裙边,发现只是刮坏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蹲下身来,抬手就要去扯那一角裙子,却发现自己没扯动,这布料也太结实了吧,那刚才是怎么刮坏的呀。
“你要干嘛?”
看到山杏去撕人家裙子,这可把万钦山吓一跳,赶紧过去把山杏拉起来,让她别胡来,
“我帮二嫂把那个边边撕下来就行了,看不出来的,只是,我怎么撕不动啊。”
前一世,这样的事情山杏是干过的,撕下来并不会影响美观,还能最快解决问题。
“撕下来,怎么撕?”
这样的事情,没人干过啊,吴泽远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自己媳妇丢脸,他可受不住,
“就是从坏的这角最靠上的位置开始撕,把裙子整个撕下一圈来,我保证,撕完根本看不出来的,二嫂的裙子长,短这么一两公分根本没人会发现。”
“公分?”
吴泽远追问了一句,
“哎呀,那个只是感叹词,你不用计较的二哥,赶紧帮二嫂撕裙子吧,一会屋里出来人,可就要被别人看去了。”
山杏赶紧指着二嫂的裙边,成功地转移了吴泽远的注意力,山杏长舒了一口气。
“真的行么?”
万钦山还真担心这裙边一撕,一眼看上去就是撕过的,那可就更糟糕了,
“你还不相信我么,我什么时候办过不靠谱的事儿了。”
万钦山也知道山杏如果不是心里有数,是不会乱说的,虽然有点儿担心,但还是对山杏有那么点儿信心的。
吴泽远蹲下身给媳妇撕裙边的时候,几个男人都很绅士的转过身去,山杏吐了下舌头,这时候的规矩可真多,搁在现代,自己撕不下来,立刻就会有男生上去帮忙,可不管是不是自家老公,反而觉得这是见义勇为的好事儿呢,大家不会计较这个的,可现在,连看一眼都不能,而且还都挺自觉的,转身转得这个齐哟,像喊了口号似的。
吴泽远这边刺啦刺啦地帮媳妇撕完了裙子,那边几个人才把身子转了过来,目光虽然控制着,但都是若有若无的瞟了那裙边一眼,然后就都瞪大了眼睛,
“这样真的可以哎,山杏,你是想到的?”
戴俊指着吴泽远媳妇的裙边,一脸的惊叹,却被吴泽远立刻把他的手打开了,
“喂喂喂,拿开你的手,干嘛呢这是。”
女人们都笑起来,男人吃醋吃的理所当然,女人自然就只剩下了脸红的份,吴泽远媳妇退后了一步,把自己藏到了山杏的身后,
“这有什么想不到,当初我开田种地的时候,经常刮坏裙子,又不愿意费功夫回去换,就么撕下一条,又快又好看,只不过,布裙子好撕一些,我可没像刚才这么费劲。”
山杏无意说出的话,又把男人说的沉默了,
“山杏,你真的自己种过田啊?”
吴泽远媳妇趴在山杏的后背,小声地问着,
“当然啦,当时庄子上只有秀娘和关伯两个人,关伯虽然是男人,却是个不会种地的,我只好自己上手喽。”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种地很好玩儿的,关伯后来也学了个差不多。”
山杏对于自己种地的事情,真是没有半点儿不适应的,
“我种的东西可好吃了,是吧,大山哥?”
“你竟然吃过,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戴俊立刻就质问起来,那时候,他和泽远、钦山可是天天在一起呢。
“吃过啊,我拿了黄瓜和柿子回去,你们也夸好吃来着。”
听万钦山这么一说,戴俊就想起来自己确实吃过钦山带回来的果蔬,
“原来那就是山杏亲自种的东西啊,哎呀,你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吃得珍惜点儿。”
吴泽远似乎有点小遗憾,但他说话的语气里,可是没有半点珍惜,调侃得太过明显,但彼此的心更近了些。
“你们能吃到我种的东西,是你们的福分,不过呢,以后想要吃就容易多了,去我的庄子上,除了冬天,随时都能吃到,今年这就要过去了,现在种菜是来不及了,明年吧,明年来尝尝我种的菜,也直接尝尝我的手艺,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噢。”
山杏大方地邀请着众人去自己的庄子。
大家自然也是毫不客气地应下了,再没有从前的那些虚伪和应付,彼此间的相处,变得更加地真诚和融洽,
“好啦好啦,我们再不进去,老杨师傅都不等不及了,戴明一早就过来跟老杨师傅说,我们要过来的。”
女人们亲热地拉着手进了屋子,人生的态度,就在此刻得已改变,生活,从此变得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