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做了个英明决定的万钦山，看到山杏对着自己一脸的失望和无力，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对待感情还不是太熟练，就像他对待山杏，总是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所以才会错过了许多，可当他终于拨云见日，看到曙光了，却被一个婢女搅和了，这让他的心里万分的难受，看着山杏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走过，都视而不见，他才决定快刀斩乱麻的，谁知，似乎还是做错了。

“山杏，你让我怎么做？你告诉我啊，我不懂的不会的，你教给我，以前你不是都会教我的么，但你这次不帮我，我只能自己解决，如果我用错了方法，你也要教我我才知道啊。”

万钦山很心急，在感情面前，他就像个无知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清白，这一切的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山杏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语气柔和地对万钦山说着话，却言辞犀利，

“万钦山，如果在她缠上你的那一刻，你没有半分的心软，她会立马断了念想，知道你不会给她机会，对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她也就会乖乖地继续当她的婢女，然后找个人嫁了，结婚生子，可现在呢，她只因为对你有了心，就落了个被卖出府的下场，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山杏对于这个万恶的社会里，拿人不当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打杀、发卖，很是痛恨，即便那个讨人厌的女子，不知羞耻地想要爬上万钦山的床，但也只不过是虚荣些罢了，罪不至死的，被从永定侯府里卖出去，还有哪家府里敢用她，很快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会被赶出去的，爬主子床的丫头有的是，但没爬成被卖了，那就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对于春俏，山杏很是担心，也不知道会被卖去哪里，如果是被卖到平常的人家还好，只不过是清苦些，如果是被卖到了那些个青楼苦窑去，怕是比杀了她的结果还要惨，对于自己成为了间接的凶手，山杏很是难受，

“是你的优柔寡断害了她，却又用这么狠地手段处置了她，如果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干嘛还因为怕她摔疼，而舍不得放手呢，也害得我羞愧难当。”

“我刚才跟你耍脾气，是因为你性子太软，你的不果断，会让事情有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我不想每天都为了防止女人爬你的床而活着，那样太累，我不开心，我也不愿意，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转头就把人卖了，这次倒是决断了，却害了个无辜的女子。”

想到春俏有可能受到的遭遇，山杏的嘴里有股苦味，毕竟，春俏只是耍了些小手段，并没有直接对自己造成伤害，她的下场着实严重了些。

“如果她没有个好结果，我同样也是一辈子不安心，毕竟是我害了她，我很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大度点，甚至应该扶她一把上你的床，至少她留在你身边，就算过得再不好，也不会悲惨到哪里去，而且，依你的性子也不会太过轻慢了她，毕竟，你只是个看着面冷，实际却心肠柔软的人。”

到了现在，山杏都不知道万钦山到底是善良一点儿好，还是狠心一点好了。

原来，此刻最矛盾的竟然是自己，那刚刚，万钦山是不是也是这么矛盾着，本来以他的性格，对一个弱女子，是下不去这样的狠手的，但他为了得到自己的原谅，选择了违心地做出决断，山杏有些自嘲地撇了撇嘴，自己的高傲和自尊，就是要这样换来么？现在的结果，都不是两个人的初心，但它偏偏就发生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态度。

“你现在的做法，让我自己都混乱了，我不知道该气你，该气她，还是该气我自己，万钦山，让我们都静一静吧，我现在没法面对你，甚至没法面对我自己，我于心不安哪。”

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这不是山杏想要的，山杏也只是想要维护住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尊，毕竟，除了这个，自己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那点儿小产业，在侯府的眼里，不值一提。

山杏说得有点儿乱，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了间接的刽子手，她很是沮丧，也很是失望，这一次的失望，来自于她自己，万钦山却笑了，他揽住了山杏的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让她逃开，即使屋子里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也不想放开自己的手，

“我就知道你才是嘴硬心软的，我就知道我的山杏最是善良。”

万钦山突然的动作，把山杏吓着了，这小子不会是脑子糊涂了吧，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即便是他没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但明面上的意思他也是应该听明白了，这疯疯颠颠不管不顾的样子，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么，

“万钦山，你是发烧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山杏想要从万钦山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只是徒劳。

也许是这边的动静大了些，小老虎看到父母抱在一起，已经急吼吼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山杏的怀里，山杏怕他撞到万钦山坚硬的胳膊，只要伸手护住他，

“钦山，你快点儿放开手，让孩子看见了不好。”

万钦山却全然听不见，甚至把儿子也一起揽了过来，怀里抱住妻儿，万钦山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还求什么呢，他要的不过就是一家三口能这么相依相偎。

“山杏，以后别再跟我耍脾气了，有了事情我们好商量，你还信不过我么，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好好说的呢，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你倒是把她当盘菜了，你既然知道我的性格，就当知道我决不会收用她，特别是这种上赶子的女人，有几个是真心相中我这个人的，不过就是看中了我的地位，府里的权势罢了，这样的女人，值得我们费这么大的心思么！”

“杏儿，一个甘愿做通房、姨娘的女子，怎么会被我看在眼里，你也太小瞧你家夫君了，一想到她那么无足轻重的女子，这么轻易地就破坏掉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看来，我们两人之间，还得巩固、沟通啊。”

万钦山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把山杏箍得更紧了，山杏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腰间的肋骨有点儿疼，看来万钦山是真下力了。

“就算她贪慕虚荣、她不知廉耻，你也不能说卖就把人卖了呀，一个弱女子，如果被卖到那种下贱、肮脏的地方，跟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对于万钦山的心狠手辣，山杏还是心有余悸的，也许，自己对于万钦山的了解，也不过就是冰山一角罢，做为一个叱咤军营的男子，手段又能软到哪里去呢，自己的目光还是太肤浅了。

“所以么，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最善良、最心软了，再是瞧不上的人，你也下不去狠手的，瞧着咄咄逼人，其实是只纸老虎。”

这话是从哪儿说起的？山杏被万钦山说得有点儿糊涂了，

“春俏，进来给大奶奶磕头。”

一直站在进门斗间的春俏，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大奶奶，对不起！奴婢给您磕头了，希望您狠狠地惩罚奴婢，是打是骂奴婢都心甘情愿。”

春俏站在斗间里，听到了世子爷和大奶奶所有的对话，她从不知道，还会有人如此的大度，会因为一个爬自己丈夫床的下贱奴婢被卖了，而伤心、难过、自责，甚至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过得生不如死。

如果换成别人，这不正是求之不得的么，一个爬床的奴婢，自然是打罚随心了，结局越惨越好，但眼前这位显然不是，春俏给山杏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因为地上铺着厚绒毯，春俏觉得自己这样磕头太不诚心，只好使出全力地磕了几个头，那咚咚的声音，敲得屋子里的人，心都跟着颤了，

“大奶奶，对不起！”

磕过了头，依然老老实实的跪着，只是，看那额头上的青痕，就知道她刚才使了多大力气，

“都是奴婢黑了心肝，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奴婢确实是抱着诱惑世子爷的心去找世子爷的，只是，世子爷没理会奴婢，奴婢就只好假装摔倒，世子爷这才扶了奴婢一把。”

想着刚才世子爷的愤怒，春俏也是身子一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世子爷发这么大的火呢，她以前也一直以为，世子是个面冷心热的，就算他不肯，也断不肯把事情做绝，没想到，世子爷刚刚是真的喊了人来，要把自己卖掉，那样想要吃了自己的眼神，绝不是做假的，只是，世子爷终归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在自己百般求饶之下，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大奶奶，世子爷也确实是怕奴婢摔着，这才没有松手的，但他绝不是因为心疼奴婢，他是因为奴婢跟他从小长大的情分，我和夏沐几个跟着侯夫人十来年了，几乎可以说是跟世子爷一起成长起来的，他拿我们几个一直当妹妹一样，刚才世子爷也跟奴婢说过了，大奶奶菩萨心肠，如果世子爷把奴婢卖了，您肯定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刚刚大奶奶说的话，奴婢在外面都听到了，奴婢谢大奶奶宽厚！”

“世子爷也说了，让他弃十年的情谊于不顾，他也做不到，只是，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再有一次，绝不饶恕，所以，大奶奶请放心，奴婢再不敢痴心妄想了，而且，大奶奶的善心，让奴婢羞愧难当，也只有大奶奶如此光明磊落的人，才配得上世子爷。”

山杏此时已经是听得呆住了，看着万钦山的双眸湿湿亮亮的，你竟然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