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淮河,皇阿玛对你的印象已经稍稍有所改变,爷不能让他对弘毅也产生别的看法,毕竟弘毅是爷的嫡长子,爷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厚望。”四爷正色道。
“哦,原来为的这个。”若音低垂着头,面上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那么一件小事,会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皇家的规矩,当真是又多又让人累。
弘毅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加上历史带给她的压力。
她一直是想他在身边长大成年的。
四爷看她面上不开心,便道:“爷是他的阿玛,还能害他不成。”
若音摇摇头,小声回:“不怕爷害他,就是怕爷太严厉了。”
“你这就是妇人之仁!”
若音没说话,只是帮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
当她收回手的时候,手腕却被四爷擎住了。
“爷的前院离你正院不远,往后想看弘毅,你就带人去前院看得了,就是天天去也才多大的事情。”
本来还不开心的若音,听了四爷的话后,觉得似乎是这么个理儿。
反正都是在一个府里,又不是多远。
她朝四爷嫣然一笑,道:“这话可是爷说的,若是我天天去前院,爷可不许拿那些烦人的规矩压我。”
四爷低笑一声,“怪会蹬鼻子上脸的。”
然后,他抬脚走到床边,上了床,躺下。
若音则背对着她,自顾自地换了衣裳。
几天后,皇室里就传出一件喜事。
而四爷一回府,就把这件喜事,告诉了若音。
“什么,阿茹娜有孕了?!”对于若音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她知道,八福晋好不容易,才扳回了几次。
如今阿茹娜一有孕,八福晋的日子,就又会变得煎熬起来。
皇室的女人怀上的,那可是皇嗣。
一旦有了身孕,都是金贵的主儿。
阿茹娜那种人,还不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做妖。
“嗯,八弟今儿下朝,亲自和爷几个说的。”四爷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指腹漫不经心的磨挲着蓝田墨玉扳指。
“好,我会让人备些合适的贺礼送去的。”若音知道,四爷肯定不是简单的告诉她消息。
送贺礼去八爷府上,那才是正事。
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起身道:“爷前院还有事,这事你看着办。”
“是。”若音起身相送。
待送走了四爷,她就让人把李氏叫来了。
此时,李氏扶着丫鬟的手,到了正院。
她走到院子里,刚好碰到在院子玩积木的弘昐。
当她走近后,见弘昐跟正院的奴才玩得不亦乐乎时,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平时弘昐见了她都闹生分。
更别提她身边的奴才了,就没一个能哄住弘昐的。
于是,她上前一脚踢倒弘昐堆好的积木。
“额娘,你干嘛!”弘昐气得捶了一下李氏的腿,连行礼都忘了。
“你个小子,如今见额娘也不行礼,我跟你说的话是不是全忘了!”李氏气急败坏地说。
弘昐还小,哪里受得了李氏这种尖酸刻薄的话。
只管恶狠狠地瞪着李氏。
“你还瞪我!”李氏气得捂着胸口,“不过一个破船,就把你给收买了,没瞧见你大哥是个大宫殿吗,这就叫做区别对待!”
“胡说!”弘昐气得都快哭了,却还在为若音辩解:“嫡额娘好!”
一旁的丫鬟上前哄着:“二阿哥别哭,咱们去偏房玩,不在这玩了啊。”
然后,弘昐就这样被奴才带走了。
李氏看着弘昐的小身板,那是气得牙痒痒。
这个儿子,她可一直都很看重的。
虽说是记在她名下,可是却不能养在身边。
每回她去前院看他时,他总是和她不亲,也不听她的话。
她便想着,是因为没养在膝下的原因。
如今见亲儿子跟奴才亲近,还为了维护福晋,与她起了冲突。
她就心如刀割。
偏偏福晋还是她这辈子,都敌对的女人!
她转过了身子,眼睛恶狠狠地看向正堂的门,抬脚往里头走。
“请福晋大安。”李氏进屋就行礼。
虽说心里堵得慌,但她身份低于福晋。
就算心里有诸多算计和妒忌,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起吧。”若音淡淡道。
李氏在一旁的玫瑰椅坐下后,酸道:“姐姐啊,不知道您给二阿哥灌了什么迷魂药,他现在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似得!以前在前院的时候,也不见这般呀。”
“是么,我怎么听前院的奴才说,二阿哥跟你向来就不亲。”说着说着,若音将手中的杯盏重重一放,颇为威严地道:“还有,你好歹是个侧福晋,别成天说话也没个把门,什么迷魂汤的!”
“我......我这不是关心二阿哥么。”
“我还没问你,怎么我南巡回来时,二阿哥见了我,那才跟见了仇人似得呢!”若音反问道。
李氏听了后,面上一惊,随即心虚笑道:“许是很久没见到姐姐,有些面生呢,呵呵......话说姐姐叫我来,可是有事?”
她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若音淡淡扫了李氏一眼,道:“今儿叫你来,是关于八爷家的侧福晋有孕一事,妯娌间,总归是要看望一下的,可我最近府上忙,二阿哥又在我院里,一时抽不开身,就你去吧。”
其实,不是她抽不开身,是她不喜欢那个阿茹娜,不想去。
不然要是八福晋怀了二胎,她再忙都是要抽时间去看的。
况且,不过是个侧福晋,犯不着她自个亲自去。
人以类聚,各有各的交际圈。
正室爱跟正室打交道。
侧室爱跟侧室打交道。
侍妾就只能跟侍妾一起了。
因为相同身份的人,有共同的话题嘛。
“福晋要是觉得二阿哥在正院碍事,我可以帮您带一天呀。”李氏用帕子掩嘴笑了笑。
“不必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自个去库房挑贺礼,登记一下就成。”若音不给李氏拒绝的机会。
反正好几个重要场合,她见李氏和阿茹娜聊得挺欢的。
想来李氏也晓得该挑什么礼物。
只见李氏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道:“行吧,那我这就去挑,明儿一早就送去。”
若音淡淡“嗯”了一声,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李氏行了礼后,就退下了。
待李氏离开正院后,巧风就道:“福晋,我看这李侧福晋就没安好心。”
“又怎么了,我看她这会的差事接得挺利索的。”若音捏了颗酸梅入嘴,一下就满嘴酸溜溜的味道。
“您是不知道,她刚刚当着咱正院奴才的面儿,就在二阿哥面前挑拨离间,说什么您偏心大阿哥,送给大阿哥的是宫殿积木,可二阿哥的只是小了些的帆船积木。”
“那二阿哥又如何说的。”比起李氏的教唆,她更在意的,是二阿哥。
提起二阿哥,巧风面上总是没那么气了,“好在二阿哥是个有良心的,她朝李侧福晋说您好呢,气得李侧福晋咬牙切齿的。”
若音“噗嗤”一声笑了。
她甚至能联想到,李氏气急败坏的样子。
“随她,二阿哥又不是傻子,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清楚的。”
“就是您偏心了大阿哥又如何,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李侧福晋自个待二阿哥又如何,有资格那样说吗。”巧风真的是自家福晋抱不平。
若音则一点都不在乎,反正迟早......会讨回来的。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一旁的碟子捏酸梅。
结果碟子里已经空掉了。
便道:“好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再去盛一叠酸梅来吧。”
“主子,您最近的酸梅瘾怎么越发的大了,这才一上午,就吃掉了一叠,这玩意吃多了可是会伤胃的。”巧风说是那么多。
可还是接过了碟子,出去取了。
与此同时,看似府里有喜事的八爷府上,并非传闻当中那么喜庆。
至少,郭络罗氏并非如此。
八爷知道后,也没有多大的表示,只是在书房呆了一整天。
直到夜里,他才出了书房。
八爷穿着一身月牙白锦袍,就这么站在书房前的台阶上。
他抬头望了望雾蒙蒙的月亮,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那双幽暗深邃的温润眸子。
就算是嘲笑,都透着儒雅。
随即,他薄唇轻启,淡淡说了句:“这老天爷,要下大雨咯。”
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晚风,轻轻吹过,就会消失在这昏暗的夜色当中。
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小桂子,都没听清,“啊?爷,您刚刚说什么?”
八爷没回,只是吩咐着:“把你福晋主子,还有娜主子叫来商议事情。”
“嗻!”小桂子打了个千,就带着奴才,打算亲自跑一套。
“等等。”结果才走几步,他又被八爷给叫住了。
小桂子回头,诧异地看向八爷,“爷可是还有吩咐?”
“把你孟主子也一并叫来。”八爷说完,抬脚就踏入前廊,直至消失。
小桂子则不解的去办差事了。
那孟侧福晋,因为其貌不扬,身子又胖胖的。
加之家室也一般般,便没入八爷的眼。
平日里,府里有什么事情,一概没有孟侧福晋参与。
关键这位主子,也是个清雅的性子。
一直以来,都是吃斋念佛,从不参与后院的事情。
可今日,八爷为何突然想起她来了?
约莫一盏茶后,前院的堂间,众人就都到齐了。
穿着红色旗装的阿茹娜,在好几个丫鬟的搀扶下,妖妖娆娆的入座。
郭络罗氏则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装,中规中矩的入座。
如今她的脚伤已经好全了,可以正常走动。
最近八爷待她还好,她便想着,总算能过着平淡点的日子,安生些。
可现在,阿茹娜有了身孕,这府里怕是有得折腾了。
孟侧福晋年纪轻轻,就穿着一袭深蓝色的旗装。
只带了一个奴才,就在堂间入座了。
此时,三个女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上首的八爷。
府里,还鲜少有她们三个,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呢。
只见八爷脚呈外八字正襟危坐着,修长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白玉扳指。
“爷,您今儿将我们姐妹几个叫来,可是有事?”阿茹娜率先发了话。
毕竟她是三个女人当中,唯一没那么怕八爷的。
八爷温润地扫了阿茹娜一眼,温和地道:“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儿,如今你有了身孕,府上的琐事,自是不能再操劳了,所以,爷准备将财政大权,重新分配一下。”
“爷,我只是有了身孕,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一点琐事,我还是能替爷分担的。”阿茹娜掩嘴笑了笑。
“对于爷来说,府上有了皇嗣,就是天大的事情。”
阿茹娜抬头扫了郭络罗氏和孟侧福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