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孙宁来拨了几次灯芯,看着依旧认真批阅奏折的傅玉珩,不由轻声劝道:“皇上,天色已晚,不如歇下明日再看。”
傅玉珩勤政爱民,奏折也是没有累积的恶习,更何况他还有计划,怎能懈怠?
冷峻的侧脸在微黄的光晕下少了几分冷冽,清冷的黑眸也染上了点点柔情,只因想起那个远在江南的女子。
担忧一介女子独自在江南无法应对水灾,他也不知怎的就起意悄悄去江南给她给惊喜,也让她能安心。
那烛火中似乎有她的影子,收回视线,敛了敛眉眼,恢复一贯的强势淡漠,决心似地挑了挑眉。
“你出去守着吧。”他势必要在今晚将这些折子都批阅完,才能无忧去江南帮她。
孙宁站在一旁研了会磨,见皇上是铁了心要彻夜看折子,只好将灯芯挑到最适宜的亮度,默默退下了。
御书房整夜灯火通明,直到五更天时他才歇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似乎这样便能将疲惫驱散。
只是尽管略带倦意的眼底还是有着几分轻松与愉悦,唤来孙宁更衣洗漱上朝。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本是在退朝后便启程去江南,可始料未及的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启禀皇上,臣有要事启奏。”一大臣神色凝重地从位列中站了出来。
傅玉衍已经听倦了他们无病呻吟的小事,只以为又是小事化大的结果,淡淡地扫了一眼,“王爱卿何事启奏?”
王大臣上前一步,拧着眉头,眼底带了一丝惋惜和痛恨,“启禀皇上,臣今早接到消息,五品官员钱敏人昨夜在家中被杀害,而犯人不知所踪!”
此言一出,瞬间震惊朝野。
即便是傅玉衍也不禁为之一愣,眼神微顿,黑眸眯起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声音也冷了几分。
“如何会发生这种事?”
胆敢谋杀朝廷命官,便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而朝廷官员无故被杀更是会引起官员间的恐慌,人心动荡。
底下的大臣们也不禁面面相觑,发出唏嘘声,眼中已有恐慌与疑惑。
王大臣继续道:“臣也是听线人来报,至于其中缘由臣也不知。”他抬眼看着傅玉衍愁眉紧锁的模样,“此事兹事重大,臣不敢妄言,故先禀报与皇上,求皇上定夺!”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此事是不宜宣扬出去。
“此事先交由大理寺严查,在事情未出结果之前,谁人也不许造谣传播,以讹传讹扰乱人心!”
“臣等遵旨!”大臣们神色各异地应下,心中却是怀揣着各种怀疑。
朝廷官员何故如此轻易地便被人杀害?究竟是阴谋还是……
一下朝那些官员忍不住讨论,“这到底是出了何事?不会牵连了我们吧?”
“可不是吗?这凶手一日不抓住一日心不安。”
王大臣经过时听到他们的言论不免皱眉,轻咳一声以示警告,冷了冷声音,“各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妄断只会找来更多是非。”
傅玉珩下令不得外扬,他们却一转身开始议论实属鲁莽,那几位大臣被他一训脸上皆是不好看,却也是失言在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御书房内的傅玉衍一时犯了难,这事拖住了他的脚步,只好唤来孙宁,语气带着些无奈,“衣物先放着吧。”他只好推迟日期去江南了。
而此时在江南的沈清婉从一早便觉身子不适,头有些沉,就连胃中也觉难受。
见她面色苍白还要坚持去外审查的怜云连忙将她拦下,不由得有些担忧,“娘娘,你身子都虚弱成这般模样,怎的还能出去?”
接连多日她都废寝忘食地协助李朝阳治理水灾,遇事亲力亲为,即便是铁铸的身子也是吃不消。
她想推开怜云的手却觉脚下一阵发软,一只手借助桌子的力量才堪堪稳住身子,额上渗出细汗来,就连红润的嘴唇也变得煞白。
怜云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扶着她坐下,一手探上她的手额头,顿时吓了一跳,“娘娘,你怕是发高烧了,这温度怕是都能煮熟汤羹了!”
沈清婉虚弱地笑了笑,挑她夸张的言辞,“哪里学来的,如此夸张?”她自知今日的身子已是超出自控范围,便也听了话躺在床上,任着怜云去找李朝阳。
不一会儿便请来了大夫,李朝阳等人都围在屏障外,等焦急地等着消息。
怜云守在沈清婉身边,见大夫迟迟不做诊断,语气里带了些哭腔,“大夫,我们家娘娘莫不是感染了瘟疫吧?”
江南水灾,有成千上万的难民,他们都身上难免会带着不干净的东西,可沈清婉却坚持家家探望,就算是染上倒也不新奇。
大夫从她的手腕上移开,跟着怜云走出来,朝李朝阳禀报着,“大人放心,娘娘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加之过度操劳才高烧不退,并非瘟疫,只需多加休息,疗养些时日便好了。”
大夫此言一出众人才放下心来,而怜云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是可以放下了。
待沈清婉醒来已是傍晚,落日余晖从窗户纸上洒进来,接过怜云递过来的汤药,皱着眉咬着牙饮了下去。
“娘娘你可要仔细着身子,可叫奴婢担心坏了!”怜云半是埋怨半是不忍。
沈清婉不愿让她担忧,还苍白的脸上牵扯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来,“你告知李大人,叫他不必担心。”
若是她不说李朝阳必定会为她多日的操劳感到惭愧和不安,可这些不过是她自己所为罢了。
又跟怜云聊了几句丽婕妤闻着消息便来了,她就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冷嘲热讽地看着她,“姐姐真是辛苦,忙了几日身子便出了问题。”
沈清婉垂着眼眸,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是从容而惬意,“毕竟不是人人都及妹妹一般可坐享齐人之福。”
“你!”丽婕妤气结,却也不敢与她撕破脸皮,毕竟这在宫外对她并无好处。
只是想到她多管闲事,想要立功而惹得一身病,在心中便觉痛快,沈清婉一个不经意地抬头间便将她隐藏在眼底的笑意与得逞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