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沈清婉挪动步子，走到了萧淑慎前面几步处，微微前倾着福身向着她行礼。

可是她的这句话就像是融入了空气中，没有得到任何一句来自萧淑慎的回应，换做了往日，她早就该应声让她起来了，可是今天她迟迟不让她起来，这令她心中费解不已。

此刻周围的人也都默默的停下了交谈，似乎是被这有些异样的氛围沾染了，开始默契的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此时在萧淑慎面前的她，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已经嗅到了一些好戏开场的前奏。

她本是一直低着头，耐着性子沉声等待着，可是等了小半天，沈清婉感觉自己的左腿都有些微微发麻了，也没有等到萧淑慎的任何反应。

想了想，她终究还是抬起头，只见萧淑慎坐在黄木雕花椅上，一身大红绣芙蓉妆花缎长裙，披着水红簇新的斗篷，双手环抱着暖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垂着眼睛睨着她，眸光灼灼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萧淑慎朱唇微抿，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沈清婉眼眸一缩，仿佛就在一瞬间明白了她意欲何为，秀眉一蹙，她知道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了，今天她就算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见沈清婉抬头看自己，萧淑慎冷然启唇，“贤妃，你可知错。”

沈清婉自然知晓识因为自己放走秀女的事情，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对着萧淑慎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沉默着，但是用着不卑不亢的目光看着她。

“你！”萧淑慎见她毫无悔改之意，到这个时候还是一副倔强不已的样子，怒火顿时就被激发升腾起了，冷声呵斥道：“你身为贤妃，却是这般的不懂规矩！皇上将选秀一事交由你负责，你不仅没有担起责任，反而是徇私舞弊，随随便便就让秀女离开，到底意欲何为？”

她看着此刻垂首沉默的沈清婉，垂眼冷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根本没有做到替皇上分忧，秀女的最后定夺可是关乎接下来后宫的人员排布，你根本就是担心自己被新人给替了，你这么做真是愧对皇上对你的信任！”

本来默不作声的沈清婉一直隐忍着听着她的指责。可是她根本不是因为担心有朝一日会被取代，才会放走这些秀女的，她不想任由着她来污蔑自己。

这皇宫的幽深，并不是每个人都渴望的去处，她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今她能掌管选秀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让这些正值花季的女子们落入深宫之中。

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她慢慢的抬起头，目光平静的对上了此时面露怒意的萧淑慎，不卑不亢的反驳道：“既然那些秀女不想入宫，强人所难又何必。”

“呵！”萧淑慎冷嗤一声，“贤妃，你可别忘了，这里是皇宫，本宫警告你，这里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臣妾别无他意。”沈清婉心中虽是不满，但是还是语调平淡的继续说道，她此时已经保持行礼的姿势很久了，她的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本宫没想到你毫无悔改之意，你身为贤妃，本当以身作则，却知法犯法，本宫今日若不罚你，难以服众，你速速跪下！”萧淑慎声调略略拔高，下令道。

沈清婉的眸底沉下一片暗影，薄唇紧抿，心中满是不甘心，还想辩驳，可是眼看着当下的形式，她知道此时别无选择，只得领罚。看了眼地上白色的一片，咬了咬牙，放下了半蹲着的右腿，当着所有的秀女和宫女之前，两条腿齐齐的跪在了萧淑慎面前的雪地之上。

刺骨的寒冷隔着衣物传来，可即便是跪下了，她的腰也挺得笔直，丝毫不屈服的样子。

“哎呀，贤妃娘娘怎么跪在雪地上了？”闻讯赶来看笑话的华香薇刚走到院门口发出惊疑的声音，“我这是来迟了，错过了什么？”

华香薇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沈清婉的旁边，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看着她和皇后。

“贤妃私自放走秀女，皇后正责罚她。”立在皇后身边的嬷嬷开口解释道。

“原来如此，姐姐当初不是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吗，怎么忽略了这皇宫里面可不比外头，怎么能轻易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呢？”

总算是抓到了沈清婉把柄的华香薇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垂首跪在冰冷的地上，那一副无奈惋惜的语气却难掩背后的嘲讽之意。

沈清婉咬着牙继续跪着，这冬日的冷风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坚硬冰冷的地面已经让她的双腿没有了自觉，索性就立在那里，等着萧淑慎的进一步发落。

听见华香薇这么说，原本默不作声的人群中也开始冒出了类似的声音，

“是啊，这皇宫又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要挤入宫啊，居然还有想退出的。”

“这个贤妃也是自作自受。”

李心玉和林莲莲站的离萧淑慎较近，不敢轻易开口议论，只是面面相觑。靠近院门口的秀女则是小声的交谈着，其中不乏替沈清婉辩护的。

“皇后的做法也太过了吧，既然不想入宫，贤妃娘娘也算是顺遂人家的心愿而且这么冷的天，还跪在雪地上……”

“对啊，皇后也未免有些不通人情了，这后宫真是没有咱们想的那般简单，我们以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这些话沈清婉都听在耳中，她并不觉得后悔，就算此时萧淑慎责罚她，她仍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后宫这个深潭，有太多的身不由自，自愿前往姑且不说，她不想那些被强迫而来的女子在日后抱憾，困于深宫。

萧淑慎看着华香薇在沈清婉面前张扬，也未加阻拦，反倒是心情十分愉悦，只见她朱唇微勾，拢了拢自己的斗篷，看着还在自己面前跪着的人儿。

今日她可谓是一箭双雕了，不仅教训了沈清婉，还在众秀女面前立了威，让她们清楚的认识到，在这个后宫，可是她皇后的领地，她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