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心疼了?”
身后传来风情万种的嗤笑声,慕倾风斜倚着门框,抱着手臂摇头说:“我都说了,你不该带小嫂嫂来傅家的,你是在试探傅先生,还是在试探小嫂嫂?这下好了,小嫂嫂竟然怀孕了,又没了,小嫂嫂该伤心透了,哎……”
慕倾风深深的叹了口气,是真的愁了,这情势看似在往大局发展,可内部却是一团糟,战靳枭虽然敢笃定傅先生还要用他,不会真的动南程月的性命,可谁知道南程月意外怀孕?
被人敲了头,又被倒挂着,折腾来折腾去的,不流产才是奇迹,这都是次要的,要不是战靳枭果断的让人打下了那架直升机,先一步抢下南程月进行医治,再晚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这傅先生,看似温文尔雅,和善亲近,其实冷血至极,不过这样坐在商界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又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
慕倾风越说越感慨良深,越说越停不下来,前面坐在沙发上看视频的战靳枭,早已盖上了笔记本电脑,改为揉疲惫又疼痛的眉心。
“阿风,你也回国去。”他嗓音低沉,暗哑。
慕倾风愣了愣,反对:“不行,我走了你这边万一有个什么,我飞来飞去还不累死?你不都安排好了吗?小嫂嫂那边不会出事,最多就是心病,女人嘛,没什么是操一顿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多来几次呵呵呵……”
“……回去!”战靳枭坚决,嗓音变沉,“秦湛至今下落不明,更何况,南程月对他感情特殊,我不放心。”
“这倒是。”慕倾风首肯,吐槽道:“你看小嫂嫂为什么嫁给你?还不就是因为把你误认为是秦湛?那一口一个只爱战哥哥最爱战哥哥的,现在小嫂嫂又被你伤了心,很有可能被秦湛……”
“话这么多,要不去傅先生面前聊聊?”战靳枭阴测测的打断他。
慕倾风嘿嘿的干了一声,他是戳了马蜂窝了,说中了某人的心事,哎别说,这一点,足够他笑上一辈子,当然前提是不被战靳枭弄死的情况下。
他咳嗽了一声,正想说几句其他的,又听战靳枭冷冰冰的吩咐:“在我回国之前,你最好把孟秘书的事给解决了,否则,我直接让她走人!”
慕倾风:“……”
其实,孟清霖之所以还是战氏集团的首席秘书,都是慕倾风的功劳,在战老爷子去世后,战靳枭就给了孟清霖辞退书,是慕倾风求情,还是当着孟清霖的面。
可惜孟清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给慕倾风好脸色,就算战靳枭冷漠以对,她还是选择了战靳枭,这让慕倾风摸着自己美艳绝伦的脸,第一次怀疑人生。
孟清霖也是南程月心里的一根刺,都是慕倾风搞出来的,慕倾风尴尬的笑了一声,又无奈,“女人啊,就是麻烦,麻烦!”
话虽这样说,慕倾风还是在细心叮嘱战靳枭之后,便听话的火急火燎的打包上了飞机,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南外婆家探望南程月。
南程月已经回国修养了三天了,每天都关在房间里,虽然小产后是少吹风为好,但对于活泼好动的南程月来说明显反常,她已经抑郁症了。
于是,慕倾风这个医生又担负起了心理疏导的重责,苦口婆萨的解释战靳枭的宏图霸业,对她的用心良苦,然后战靳枭又是多了的颓废,多么的对她思之如狂。
南程月却只是裹着毯子蜷缩在床上,动也不动的闭着眼,不管慕倾风开导了几天,倒是这幅死样子,一声不吭不哭不笑的。
慕倾风累成了狗,柯缘缘咬着手指在一旁盯着他流口水,色眯眯的小声嘀咕:“好帅好帅好帅帅,为什么帅哥都是别人家的?邵安学长也是别人家的呜呜呜……”
柯缘缘也抑郁,那次邵安说请她吃饭,还以为是发展的机会呢,没想到就真的只是客客气气的请她吃了一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偏偏别看柯缘缘背后什么都敢说,其实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再去找邵安,现在盯着慕倾风流口水,但见慕倾风看过去就立刻擦干嘴低下头,继续给南程月换药。
南程月脑袋上的伤口挺严重的,到现在都显得触目惊心,慕倾风皱眉,他没有告诉战靳枭的,是她这个伤恐怕会有后遗症。
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钻戒,被装上了监听和监控的微型设备,不由感慨战靳枭的英明,南程月真的没扔,这女孩……
他叹了口气,继续扯着嘴角说:“小嫂嫂,你不出去晒太阳就算了,你这身再不洗洗,该长跳蚤了,女孩子不是都很爱干净的吗?不是都害怕虫子吗?”
南程月还是不理他,倒是柯缘缘小声应道:“又不是所有的女孩,反正小月就不怕虫子,还敢徒手捉蛇。”
怕蛇的慕倾风打了个寒颤,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南程月抑郁着没事,可千里之外的战靳枭呢?
他思索着,问:“那个,那个国家队的,蔺超,对,蔺超,蔺超现在在哪里?小美女?”
被称为“小美女”的柯缘缘,当即羞红了小黑脸,回答的嗓音也羞答答的,“超哥啊,超哥这几天比赛呢,小月不让我给超哥打电话,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慕倾风观察着南程月一层不见的木头脸,咳嗽一声说:“他回来了也别让他来这,会打扰小嫂嫂静养,拜托了小美女。”
小美女立刻羞答答的点头:“嗯嗯嗯!”
慕倾风很纠结,想着要不要给南程月请个专业点的心理医生,可是傅家和战家那边的事不太方便透露,除非封住那个心理医生的嘴。
正准备实施,外面传来敲门声,小美女柯缘缘立刻狗腿的跑去开门,瞬间就被门外气场强大面容美貌的孟清霖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找谁?你,你走错了吧?”柯缘缘结结巴巴。
孟清霖对她点点头,高冷却不失礼貌,“你好,我找慕倾风。”
“哟,找我?难得啊!孟美人儿主动找我,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慕倾风吊儿郎当的出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孟清霖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进来,径直走到南程月床边,看到已经瘦了好大一圈的南程月跟木偶一样坐在床上,冷笑了一声。
“你回来这么几天,天天往这里跑,就是为了她么?一个受点刺激就自抛自弃要死要活的女人,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的女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孟清霖毒舌讽刺。
南程月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这些天下来她越发的消瘦,皮肤也失去了光泽,更别说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连南外婆都抱着她哭了好几回。
她其实也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努力不去在意那些,努力忘记过去,努力重新活过来,可是午夜梦回,那些让她割舍不去的片段,那曾经悄无声息来,悄无声息走的宝宝,都在时刻提醒着她的疼,濒临死亡的疼。
天知道,她在被吊挂在飞机上,腰上缠着炸弹的时候,是多么的恐惧,多么的绝望,偏偏还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希望,去拯救别人,抛弃了她,任由她灰飞烟灭。
可现在慕倾风却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在战靳枭的计划之内,战靳枭有把握保住她的命,但必须先保住傅先生宝贝千金的命,否则谁也别想活。
她只觉得可笑,计划计划,她一直都在战靳枭的计划之中,无时无刻,她却偏偏明知道是利用,还要死心塌地的往火坑里跳,还盼着跟他夫妻一场,同生共死。
呵呵,同生共死?她的确是在无数次的作死,自己作死就算了,偏偏连自己才孕育的小生命也作没了,是她的错,还是他的错?他们全都是错,不该在一起的错。
她想得很明白,却又痛苦,痛苦于她心里累积的点点滴滴,不管甜蜜还是悲伤,全都是他,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对他不止是喜欢这么简单。
可是,她明白得太晚,才刚明白就遭受背叛的重创,疼得她走不出这段阴霾,就像在她妈妈去世那会儿,她痛苦得看不到色彩,却逼着自己走出去,因为她深刻的铭记着和湛哥哥的约定。
那么现在呢?湛哥哥早已不是昔日的湛哥哥,她也不再是昔日的南程月,果然,谁都会变,湛哥哥会变,她也会变,战靳枭,自然也会变。
她抿着干涸的嘴唇,听着柯缘缘因为孟清霖那番话而激动反驳,像只护崽的母鸡终于奋起,还拿出鸡毛掸子要将孟清霖给赶走,而慕倾风就躲得远远的,饶有兴趣的看女人掐架。
南程月轻抬眼皮,眼角有些抽搐的看向慕倾风,嗓子干哑的说:“不是说,我需要静养吗?慕老师。”
慕倾风终于听到她说话,激动得桃花眼都红了,大步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急忙缩回手,嫌弃的说:“小嫂嫂,你该洗头了!”
南程月眨了眨眼,又低垂下脑袋去,这让慕倾风胸口一跳,很为难又艰难的,再度将洁白的手指按到她脑袋上揉了揉,“好了,不洗就不洗。”
南程月一把推开他的手,可由于自己这几天食不下咽的,瘦了一大圈,导致自己也一下栽倒下去,幸好被慕倾风眼疾手快的扶住。
那边掐架掐得火热的柯缘缘,也震惊的跑过去,“小月!你说话了小月?你终于说话了小月!呜呜呜,小月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柯缘缘抱着南程月,又开始蹭起她的鼻涕眼泪,南程月安慰的拍拍她的背,很无语,“哭什么,就是不想说话而已,要死要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从没想过死。”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孟清霖说的,孟清霖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没想到只不过刺激一下,就以毒攻毒了,慕倾风看着都啧啧称奇。
他再看孟清霖,脸上的表情更多了几分仰慕,他不过是随口跟孟清霖说了说南程月抑郁症,没想到孟清霖就找上门来。
孟清霖是事业型女强人,她本来就不是为点鸡毛蒜皮就争风吃醋的女人,包括那次,她在南程月还她衣服的时候故意说那些刺激南程月,才让南程月怕她钻空子而那么快回到战靳枭身边。
慕倾风越看孟清霖越是喜欢,见孟清霖要走,急忙叮嘱柯缘缘照顾好南程月,便快步跟了出去,踩着楼梯几个跨越就将前面的孟清霖扯回去搂住。
“霖儿,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他在孟清霖耳畔吐气,似有似无的亲吻。
孟清霖淡妆的脸上呈现一抹愠怒,厌恶的推开他,“抱歉,我不喜欢一个浪迹花丛花言巧语的渣男!”
慕倾风嬉皮笑脸的搂着她,任由她推,这次真的亲了过去,“那是以前,我对你是认真的,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整座花园,你就是我的女神!”
慕倾风很会说话,特别是哄女孩,一套一套的,稍微单纯一点的,在他的皮相和口才下,早已经沦陷了,可孟清霖不是小女孩了,而且她这段时间特别注意慕倾风,很清楚慕倾风。
她拧着眉任由他亲着,也没有再挣扎,不过却在他松开她嘴唇的那一刻,喘着气说:“你这些话,还是拿去哄刚才那个小女孩吧,我不信你。”
慕倾风倒吸了口气,都怪自己平时换女人如衣服,就算是对孟清霖也是存着玩弄的心态,所以现在孟清霖不信也正常,不过孟清霖越是难追,他就越是觉得有趣。
他追上去,厚颜无耻的去搂孟清霖的腰,“别介,我诚心的,给我一次机会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这样的情人上哪找……”
“情人?”孟清霖猛然回过头去。
慕倾风一时口快又说漏了,正想着修补呢,孟清霖忽然说:“今晚十点,来我家,我等你。”
慕倾风:“……”
看着说完就快步离开的孟清霖,慕倾风受惊不小,平日里高冷对追求者从来不屑一顾的孟清霖,是在约他?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呵呵……
……
南程月虽然又恢复了语言能力,但抑郁症并未消除,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笑了,倒是自己主动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去隔壁看外婆。
外婆的身体,在南永森的帮助下是好了很多,可是这段时间南程月这个样子,外婆也跟着吃不好睡不好的,南程月自责愧疚又难受。
她红着眼睛坐在外婆床边,拿过周阿姨手里的碗,亲自喂外婆喝药,“外婆你怎么不好好吃饭呢?你看你都瘦了……”
“你不也瘦了吗?”外婆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担忧的说:“小月,你别想不开,发生了再大的事,也要好好活下去啊,别像你妈妈一样傻啊。”
南程月妈妈就是抑郁自杀,南外婆见到南程月这样,不担心才怪,这让南程月更自责,哽咽认错:“外婆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放心吧外婆,我不会自杀,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是我外孙女,是外婆的宝贝疙瘩,是外婆的命啊,外婆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了。”外婆也红了眼睛,很是伤感。
南程月抱住外婆,创伤的心口又像是被隔开了一道口子,很疼,很心疼,把她当成命的外婆,她怎么忍心丢下不管?寻死?这个词,不适合她,因为她根本没资格。
她抱着外婆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外婆才说:“就这样吧,孩子,靳枭那样的家庭,本来就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出了这样的事,又这样消沉,他都没出现,孩子,他心里没你啊。”
南程月早以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再听外婆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觉得心口被撕开了伤疤一般,血淋淋的疼。
她咬着唇,在外婆怀里红着酸涩的眼睛,被风干了几天又有了隐约的湿意,低低的说:“我知道,外婆,我不会再傻了,外婆,爱一个人好难,好难啊,我再也不要爱了……”
“好,好,不爱了。”外婆安抚着她,叹道:“可怜啊,可怜的孩子,跟你妈妈一样可怜,作孽啊……”
X国,等战靳枭忙碌后听到这段录音,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在他那边是深夜,夜幕低垂,月牙弯弯。
他躺在大床上,单手枕着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那抹月牙,恍惚中,仿佛看到南程月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小虎牙的纯粹模样,纯粹得,就像白纸一样的干净。
他捏了捏眉心,看了眼已经看不到南程月身影的笔记本电脑,又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手机,按开屏幕,就是他们结婚证的背景。
这是南程月的手机,他并没有归还给南程月,就算给了,她也只会扔掉,这毕竟不是代表婚姻且贵重到她不敢扔的钻戒。
他滑动着手机,可人脸识别解锁失败,他并未重置密码,就只是时常拿出来看看屏幕,还有屏幕上她乌鸦在两人之间的“LOVE”。
男人戴着结婚钻戒的手指,轻轻滑动在上面,正在流连忘返时,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面无声的震动。
他看着来电名称,眉头皱得很深,拿过来划开接听,“傅先生,这么晚还没休息?”
傅延之很不客气,明显失去了耐心,严厉问:“你怎么想的,嗯?你是看不上我女儿还是看不上傅家?嗯?要不是依然现在需要你,离不开你,我会由着你来?我要南程月主动提出离婚的方法多的是,就算你把她送回国!”
是的,战靳枭如果没把南程月送走,傅延之会有千方百计来折磨南程月,要南程月主动让位,就像被吊挂在飞机上,不用伤人性命,却又能成功的恐吓,还顺带弄掉了南程月肚子里的小生命。
孩子,那不是南程月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他的!战靳枭身侧的拳头握得很紧,指骨关节泛着青白,却缓缓的勾起了阴鸷的薄唇。
“傅先生,在我困难的时候,是您给我报仇的机会,我尊敬您,但我今天的一切,不是你的施舍,所以现在,我也不需要您的施舍,就如同您当初,为了拆散我和依然,故意给顾家绑架依然的机会,傅先生,您只把依然当做棋子。”
战靳枭说得很缓慢,很明确,一字一句,让电话那边的傅延之也不由捏紧了手机,脸色变了好几变。
他从来都知道战靳枭是头狼,难以驯服的孤狼,可战靳枭对付战家就能看出来,他想控制战靳枭,又忌惮战靳枭,才刻意塑造了秦湛这样一个女婿。
可现在,秦湛一败涂地了,而傅依然又被秦湛伤得心如死灰,每天以泪洗面,除了战靳枭谁也不见,连傅明珠也不见,甚至看到傅明珠就吓得害怕的尖叫。
傅明珠对于傅依然来说是耻辱,以前有秦湛开解,可现在,秦湛的那些包容更是赤果果的笑话,傅依然的抑郁症比南程月严重数倍不止,天天都在各种自杀。
傅延之也是为了制止傅依然的闹腾,这才不得不向战靳枭开出条件,而且现在的战靳枭不再是孤狼,只要战靳枭有软肋,他就能掌控战靳枭。
他知道战靳枭的谋略,战靳枭能想到这一点,他并不奇怪,只是战靳枭竟然敢跟他挑明,代表着什么?要对他宣战?为了那可笑的婚姻?为了那个女人?
傅延之在沉默几秒之后,倏然笑了起来,“阿湛说的没错,靳枭你,是个痴情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就是个前例啊,这点,我很欣赏,可是……”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下关子,才慢悠悠的说:“你别以为你现在有战氏集团,又有F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就有资格跟我宣战,靳枭,年轻人,我很欣赏你,人在高出太久就容易孤单寂寞,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