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能在后院一手遮天,凭得不是胤禛的宠,而是她手中的权,只要她手中一天握着这个权,武秀宁就得忌惮她一天。
上一世因着乌拉那拉氏手中的权,武秀宁被算计得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作为宠妾的机会,等到乌拉那拉氏被架空时,她即便能摆脱她,却也难以挽回自己的损失。这一世武秀宁打一入府就在谋划,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让胤禛提早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狠毒心肠。
对于武秀宁来说,孩子是她的执念,而想要有孩子,她就必须让胤禛夺乌拉那拉氏的权,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这天,又到了请安的日子,武秀宁早早地就被澜衣给叫起床,因着有孕,武秀宁很少在往脸上涂脂粉,大多时候都是素面朝天,这样的她不说多出众,却也不至于泯然于众人。
差不多快到辰时的时候,武秀宁便带着姚嬷嬷和绿芜出发去了正院,之所以带姚嬷嬷,武秀宁也是有自己考量的,姚嬷嬷某种时候代表着胤禛的眼睛和耳朵,这对她而言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监视,对别人更是一种震慑。
有她在,乌拉那拉氏等人就算有心为难,也不至于太过,多少还是会顾忌。
一出揽月轩,武秀宁就遇上了刚出竹意轩的乌雅氏,两人虽然没有交谈,却很有默契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武秀宁不着痕迹地打量乌雅氏两眼,见面色稍带疲色,双眼却炯炯有神,想来她心里已然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到了正院之后,格格侍妾们大约都已经到齐了,每个人都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只除了一反常态的李氏,这一位可是从不早到的,每次都掐着点,现在提早到达,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呢!
武秀宁和乌雅氏对看一眼,两人随众人一起上前向李氏见礼,还不等李氏出声,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扭头看去,乌拉那拉氏刚好扶着曲嬷嬷手出来了。
“给福晋请安。”
李氏挑着眉,上前两步站到最前面,脸色冷凝,规矩却很是到位,想来这么多年的争斗已经让李氏学会了不让乌拉那拉氏当众抓自己的把柄。
“免礼。”乌拉那拉氏的气色还算不错,这倒是距李氏生子武秀宁有孕后第一次看到乌拉那拉氏这般好气色。
本来依着武秀宁的身份,过来请安就只能站着,屋里能坐的也就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姚嬷嬷跟过来的关系,看重名声的乌拉那拉氏这次倒是让人给她看了座,要知道上次请安时,姚嬷嬷没来,她可是从头站到尾呢!
说来说去,乌拉那拉氏也是那欺软怕硬之人,不然她该死守着规矩像上次请安一样让她从头站到尾不说,还适当地挑拨一下妾氏们的关系,同李氏争锋,拉长时间,让她一身冷汗还不得不站在哪里等着她说结束。
可是呢,她不过将澜衣换成了姚嬷嬷,她不仅让人看了座,还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看得好笑。
可惜乌拉那拉氏不想折腾了,李氏却一副不能如了她的意思一般,一脸挑刺地道“这刚来就让我们走,福晋又何苦这般折腾人?”
听到李氏这阴阳怪气的话,乌拉那拉氏眯着眼,心知李氏这是仗着德妃的势在给她添堵。
“李妹妹这话从何说起,这晨昏定审就是你们的本分,本福晋体谅你们,这才改成了初一十五,若李妹妹觉得不妥,不如恢复每日,如何?”论起身份,乌拉那拉氏在这一点上是占着天然的优势。
“你……”李氏心中怒火中烧,思及她暗地里的安排又不得不先将怒火按捺下来,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地附合道“福晋说的是,这事还真是我思虑不周。”
李氏如此说话,不仅惊到了乌拉那拉氏,也吓到了包括武秀宁在内的其他人。
谁不知道李侧福晋是个从不低头的,除了胤禛能让她服软,其他时候她可是打死不吐口的,然而此情此景,她居然在附和乌拉那拉氏的训诫!
能够在这个后院活下来的女人基本上都不是蠢的,李氏对乌拉那拉氏的针对都已经如此明显了,却在关键时刻选择退了一步,要说这其中没点猫腻,谁能相信。
当然,只要李侧福晋针对的不是她们,她们谁也没想替乌拉那拉氏分担什么,要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们会服软也仅仅只是碍于权势和地位,要说情分,能凑在一起争一份宠爱的人怎么可能有情分。
“哼!”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心里虽然对李氏服软感到得意不假,更多的却是凭着多年的经验暗自警惕李氏是不是安排了什么后手对付她?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喧哗,敢在福晋的正院大呼小叫,明显是有大事发生,众人不自觉地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武秀宁看着迎着众人的目光出现的那位嬷嬷,目光扫过李氏那微扬的嘴角,她心知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即将展开。
“福晋,福晋,不好了,大阿哥不好了!”一向打扮干净利落的大阿哥奶嬷嬷此时头发略显凌乱地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惊惶之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乌拉那拉氏骤然听闻此事,神色大变,今年不过二十四岁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多年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且可能这一辈子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磕磕绊绊地养到八岁,就算前几天受了凉,可看了大夫吃了药,都说没有大碍了,怎么还会不好呢?
“把话说清楚,大阿哥怎么可能不好?我昨儿个去看过,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问题,你这奴才可不要信口雌黄,乱说一气,不然本福晋会让你知道诅咒我儿是什么样的下场!”乌拉那拉氏语气冰冷,神情癫狂,那隐隐有些腥红的双眼,无不昭示着她的决心。
“老奴不敢乱说,大阿哥原本好好的,可是刚才喝完药后,突然之间就昏迷了。”奶嬷嬷见乌拉那拉氏这般失态,心里也很是难过,要知道大阿哥于她而言就是靠山,若是可以,她比谁都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夭折,她也是怕啊!
“不可能!”一向端庄的乌拉那拉氏此时再也端不住架子了,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主子——”
“福晋……”
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曲嬷嬷等人见状立马扶住乌拉那拉氏,可免去了她摔倒的命运,却救不回他儿子的命。
“不要管我,拿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请最好的太医——”乌拉那拉氏不理会在场的人,声音凄厉,满脑子都只想着如何能救回她的儿子。
“是。”
面对眼前的乱局,李氏脸上由始自终都带着一丝冷笑,心里更是暗自取笑乌拉那拉氏越来越不中用了。可她却忘了,当初她的弘盼病逝时,她的表现也不比乌拉那拉氏好多少。
乌拉那拉氏挣扎着带人去了前院,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再多做逗留,武秀宁更是第一时间回了揽月轩。
武秀宁知道乌拉那拉氏现在还尚有理智,可一旦弘晖去了,她才会变得真正癫狂起来,到时后院人人自危,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武秀宁能想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但总有人是不怕事的,恰好有孕的武秀宁为了不成为目标,不仅自己要多加小心,还屡次敲打揽月轩的人,让她们万事低调,轻易不要惹事。
府里前后院是有讲究的,就算后院女眷为了争宠,时不时地会炖汤送点心去书房,那都仅限于后院的内书房,而非前院胤禛与幕僚商量公事的地方。
前院是完全属于胤禛这个男主人的地盘,除非有大事发生,不然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也轻易不能入内,然而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根本就顾不上这些,弘晖的病越乎她的想象。
弘晖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很好,明明小时候胖乎乎的很健康,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长大身体就越是不好,特别是前一段时间,因着风寒病了许久,好不容易太医和府医都说好了,她这才恢复他的课业,没想到这才几天,又病了,还病得这么突然这么重……这不得不让乌拉那拉氏多想。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思绪,眼见一脸焦急的胤禛和太医一起过来,她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胤禛沉着脸看着乌拉那拉氏问道。
乌拉那拉氏翕了翕唇,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昨儿个胤禛问起她才说弘晖已然大好,而今天就闹出这么一出,甚至还病危,这让她怎么解释?
胤禛见乌拉那拉氏不答,身上的冷气不由地更重了,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转头便示意太医先为弘晖诊脉。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不再追问,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弘晖的目光更显担忧。
胤禛站在太医不远处,目光看着床榻上那个小小的人儿,心里怒火中烧,之前他虽然将弘晖和弘昀挪到了前院,但生活还是由各自的额娘照顾的,特别是弘晖,因着生病,还回后院住了几天,这才刚搬回来一天就病成这样,他倒是想问问所谓的大好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