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武秀宁所想,乌雅氏知道的事,其他人自然也能打听出来,至多就是比她晚一点。
这不,没几天,后院就热闹起来了,不说其他人,就说病得说是起不来身的年明珠,不也瞬间好起来么,这次请安,人家倒是比她有迫力,不用乌拉那拉氏开口,自己直接就凑上去敬茶,也不图乌拉那拉氏给什么礼,就图一个名头,干净利落,看她都恨不得站起来为她鼓掌叫好了。
也对,若是上一世的她能有年明珠这份果断,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头也不会跟了她一辈子,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不争气,天真过了头,以至于给了别人伤害她的机会。
她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伸手的瞬间,手明显一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暗沉下来。
年明珠是什么样的人,上一世相处直多年,怎么着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以她任性娇蛮的性子,她只会拿自己的身体当借口装柔弱,然后把胤禛从各个院落截走。她可是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可是有好几次都被她截胡了,这一世虽然开局不同,不然人的性格是不可能一瞬间改变的,除非……
不……不会的,若年明珠同她一样,那她该做的可不是跟乌拉那拉氏较劲,而是应该纠正她的位置,比如这个侧福晋的位置,毕竟相较于她,年明珠不说是世家出身,那也是大家出身,有些事情可比来得清楚,而现在她只是纠正这种小事,这就说明她做这些是有人教的,而非她自己想的。
“澜衣,去把姚嬷嬷请来,就说我有事情要找她。”武秀宁琢磨了片刻,心里有了想法,却没有实质的证据,很自然地便想到了姚嬷嬷。
她虽然把姚嬷嬷给了弘昱,但是这并不表示姚嬷嬷就不是她揽月轩里的人了,而且乌拉那拉氏的确是拿回了管家权,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权利都交了回去,至少这库房以及各房奴才的用度以及调用还是由姚嬷嬷做主,如此,她若是想知道年明珠暗地里做了什么,问姚嬷嬷总没错。
姚嬷嬷得知武秀宁有事找她,也没耽搁,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直接过来了,等到了内室,听了武秀宁的吩咐,立马便吩咐人去打听。
后院的事情,只要不涉及揽月轩和府里的小主子,她一般都不会插手,无论对方如何算计,她都当没看见,除非有不长眼的人非要撞上来,不然她不会动手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打生打死,她一个奴婢能做什么。
“嬷嬷,这年格格怕是不妥,从今儿个的事情上看,这年家怕是不会任她沉沦的。”武秀宁深吸一口气,将今儿个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主子说的不错,这年家的确好心思。”姚嬷嬷应了一声,活了大半辈子,后宫后院的阴私她见多了,像年明珠这样的手段,她还真看不上眼,不过对付福晋这样把名声当一切的人,倒还是有几分用处。
武秀宁勾着嘴角笑了笑道:“若这年格格的心思只放在正院,我倒无所谓,怕就怕这位年格格的心太大,要的又太多。”
年明珠今儿个能让乌拉那拉氏没脸,明儿个谁知道会不会让她这个侧福晋没脸,毕竟人家家世出众,姿容也不差,又对胤禛有心,如此,她这个宠妾就算没得罪人也可以纳入眼中钉的行例了。
姚嬷嬷闻言,一脸了然的点点头,她人虽在弘昱小阿哥那边,可后院的事情还是知晓的,这位年格格从入府到现在,从变成笑话到立起来,似乎只用了一瞬间,但细究起来就能发现这里头的痕迹太重。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姚嬷嬷听着声音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然后迎了出去,等再回来便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
武秀宁和姚嬷嬷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看来倒是我想岔了,本以为同年格格通信的是年夫人,现在看来这年家二公子似乎比女人更了解这后院的弯弯道道。”
武秀宁这是真的觉得意外,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日后的大将军还懂得这后院阴私,甚至还帮着自家妹妹出谋划策,这般不拘小节,难怪日后会成大事。
“老奴听说今儿个年格格又让丫鬟送了一封信出去,就是不知道是送给谁的。”府里的丫鬟小厮要出房,所带的东西都是要查看的,信件之类的东西虽然不会翻看,却也要检查一下,以前门房的人都是不识字的,后来为了以防万一,胤禛吩咐加了一个识字的,只是大家都不知情,所以来往的信息,苏培盛也好,姚嬷嬷也罢,心里都是有底的。
“还能是送给谁的,之前是给年二公子的,得了这么好的法子,肯定不会是送给别人的。”武秀宁嗤笑一声,上一世为了保住犯事的年羹尧,重病在床的年明珠那是拖着病体苦苦煎熬,只为了不让胤禛跟他清算,这一世年羹尧一个大老爷们为了自家妹妹能飞上枝头,在后院站稳脚,那也是煞费苦心帮着细细筹谋,这样的两个人还真是兄妹情深呐!
“主子可是要……”姚嬷嬷以为武秀宁对付年明珠,不由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唤嬷嬷过来,不过是想让嬷嬷帮着注意一下这年格格的动向,至于她要做什么,随她。”武秀宁看了姚嬷嬷一眼,语气浅淡地道。
姚嬷嬷闻言便知主子是无意插手后院的争斗,这让她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主子冲动之下毁了现在的大好局面,要知道主子爷信任主子的前提是她并没有掺和后院的事情,一旦主子掺和,她怕已经被朝堂上的事弄得有些焦躁的主子爷会因此而迁怒于主子。
“主子放心,老奴会让人盯紧年格格的,她若是敢打揽月轩的主意,老奴肯定不会放过的。”姚嬷嬷说这话也是为了安武秀宁的心。
“嬷嬷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不喜欢事后防范,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再多的我忍不了也容不下,毕竟像年家这般不讲究的人家,谁能保证自己一定防得过。”不是武秀宁太过小提大作,而是年羹尧这个突然搅局的人太过让人忌惮。
她虽然有上一世的记忆打底,可那些仅限于后院,朝堂以及府外的事情,她都是道听途说,知道一个大概,就这样她凭什么认为自己重活一世就能跟上一世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斗智斗勇,更何况这位未来的大将军还是这样的不拘小节,连后院都能自如插手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她可不做这明知山有虎还往虎山行的蠢事。
姚嬷嬷想了想,觉得武秀宁的担忧也是有必要的,虽说后院女子玩起手段来不比男人差,但大局上总是差上几分的,这年格格兄妹真要联起手来对付后院的人,就是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防得住,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等到吃亏再动手,还不如主动给这二位找点事做,“主子放心,老奴明白怎么做了。”
后院争斗这种事跟谁斗不是斗,正好这年格格刚打了福晋的脸,福晋回敬一番实属正常,而且依着福晋的心胸,怕是容不得别人挑衅,特别还是在她地位不稳的情况下,所以她会反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到时她再推上一把,是轻是重,端看各自本事。
而且主子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想年氏兄妹的手伸到她这里来,那么姚嬷嬷要做的就是把年明珠和乌拉那拉氏紧紧地绑在一起,让她们双方一心一意地打擂台,至于最后输赢如何,端看各自本事,她们这些人可管不着。
之前后院众人的心思都放在想要随行去庄子的事情上,年明珠闹这一出她们也就当成好戏来看,并未放在心上,偏偏乌拉那拉氏是个容不得人的,而年明珠又是个不服输的,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的,还真就打得不可开交起来,为此给武秀宁省了不少事。
还没等乌拉那拉氏和年明珠打出输赢来,澜衣和绿芜的婚期就到了,虽说武秀宁这个当主子的有心为二人撑腰,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她不可能亲自为澜衣和绿芜办婚礼,而是将这事托付给了武夫人,至于嫁妆她准备的足足,绝不会让二人吃亏就是了。
这不,婚礼的前两天,澜衣和绿芜来给武秀宁磕头道别,武秀宁虽然眼里满是不舍,面上却依旧笑着让丁香将她给两人准备的嫁妆拿了出来,至于她们的身契,在订下婚事的那天,她就已经做主给两人消了。
“日后你们两人要好好的,和和美美,子孙满堂。”武秀宁细细看了看两人,许多片断不断地在她脑海浮现,有上一世的,也有这一世的,然后所有的不幸都在此刻化成了她满满的祝福。
“奴婢谢主子恩典。”澜衣和绿芜看着红了眼眶的武秀宁,两人也止不住地掉下泪来,绿芜更是攀着武秀宁的小腿,低声喊着不要嫁人了。
哪知武秀宁听了她这话,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并未因此在改主意,而是低声斥道:“胡说什么,马上就你们的好日子了,怎地还这般不知轻重,再说你们是嫁人,又不是生离死别,空了多来看看我便是。”
“是。”澜衣和绿芜听了这话,立马哭着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