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忙伸手抓住她另一只白嫩的小手,蛊惑道:“芯芯……不用了,你喂我喝口水就好了。”
至此,蓝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想要自己喂他喝水而已。
“宁衍,别拿身体开玩笑好不好,乔俏既然不动手,你为什么还非要自己往刀口上撞,你是嫌命长了是吗?现在又来这样哄我喂你喝水,很好玩是吗?”
蓝芯气急了宁衍不拿身体当回事的样子,连带着一天的委屈轰然爆发,眼眶再次泛红。
宁衍紧紧握着她的手,笨拙的解释着:“芯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总是惹你担心,让你生气,你原谅我好不好?”
蓝芯闻言眼泪再次砸了下来,摇头道:“不好,宁衍你凭什么认为我每次都会原谅你,而我又凭什么去原谅你?”
“芯芯……你刚才自言自语的话我都听到了,别说乔俏自杀了,她就算现在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我也不会再相信她,纵容她了,他与我而言以前只是妹妹,断绝关系后只是陌生人,你明白吗?”
宁衍不愿乔俏死后还成为两人始终解不开的心结,以往每次他不说,她就会鸵鸟一样躲起来偷偷钻牛角尖,所以才会抑郁,现在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的心意。
“芯芯,乔俏死了,以后就会完全从我们生活消失,并不会像你担忧的那样,会烙印在心底,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劝过她去自首,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敢跑还绑架了你,是我思虑不周,你要打我骂我都好,可是,你要知道……”
宁衍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诚挚而坚定,朗声道:“我,宁衍,这辈子从始至终只爱蓝芯一个人,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他的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声音干净清澈如高山上缓缓淌过的泉水。
蓝芯倏然睁大眼睛,眼中惊喜有,不可思议有,慌乱亦有。
这是宁衍第一次对她这么直白明了的说出爱这个字眼,她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男人夜色一般的双眸满是温柔和宠溺,深邃精致的五官,细碎的发丝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恍若神袛,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蓝芯紧紧抿着唇瓣,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回,未能成功,有了几分恼羞成怒:“宁衍,你又想轻易就获得我原谅,这次我不会相信你了,你放开我。”
她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又开始想做鸵鸟了,可是她这样的话,会错过好多温暖和幸福的。
宁衍的唇角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眸子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芯芯,我从不会骗你,真的,我爱你,也只爱你!”
宁衍再次表白蓝芯,并将她满是手汗的小手轻轻放在胸口上,语气神深情:“芯芯,你能感受得到他在为你跳动吗?”
说不动容是假的,至少这一刻她能感受得到自己心跳在加速,有着少女被心爱的男生表白的巨大惊喜。
她一直以为她对宁衍而言是责任,并没有多少感情,其实细想之下,若非是因为爱,又何必对她一再死缠烂打。
宁衍知道,蓝芯受了太多伤害,他虽然表明心意,却不能让她立刻从阴影中走出来,一切需要时间和行动来证明。
宁衍看蓝芯依旧傻傻地端着水杯,大掌接过后一饮而尽,疲惫的虚弱感再次袭来,他觉得今天说的也够蓝芯消化了,柔声道:“芯芯,我累了,再睡会儿,你处理下自己,然后陪着我好不好?”
蓝芯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摇下病床,顺手给他掖好被子,又在床边坐下。
宁衍的话,让她对两个人的感情有了清晰的认知,甚至开始考虑未来。
她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
宁越光扶着宁老夫人做了几项检查后,陪她在林长情办公室休息顺便等待结果。
宁老夫人的心却全系在宁衍身上,有些坐立难安,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宁越光,想了想拿起拐杖就要起身。
宁越光看到后立刻过来将她按下,责怪道:“妈,您先坐着,有什么事让我去。”
宁老夫人看了看这个一年到头来还见不到几次的儿子,扭头发出一声冷哼,凉凉道:“我可指望不上你,我在这儿坐不住,我去看看阿衍,你不关心儿子,我可得在意我孙子。”
宁越光被呛了一下,看着经受打击后明显情绪不稳定的宁老夫人,心中的愧疚层层叠叠的累积了起来。
这些年来,他每见母亲一次,她的白头发就会多一些,听佣人说她的眼睛看东西已经开始模糊,目光触及宁老夫人手中的拐杖时,心脏更是一痛,他甚至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起需要这根冰冷的东西来作为支撑才能走好路。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处。
宁越光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这一刻竟有了放声大哭的冲动,他自认为顶天立地,俯仰之间无愧于心,然而此时他却真切地觉得对不起生养自己的母亲。
宁越光眼眶微红,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宁老夫人苍老的脸,沉声道:“妈,对不起!”
宁老夫人这段时间遭受了太多的打击,因为宁衍和乔俏安安早已心力交瘁,乍然之下听到宁越光的话,所有压抑的悲怆仿佛找到了出口,眼泪刷的滚落而下。
“宁越光,你还知道对不起我?这些年来,我将你养大,你为了理想而离家,我可以理解,可你这些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了宁衍后,我为了宁衍的病开始提心吊胆,后来他换了心结了婚但也搬了出去,我原本想着孩子大了,雏鸟早晚要离巢,没关系,我还有悄悄,可是现在俏俏也……”
这个老人明明有伴侣且儿孙满堂,可却终日过得不安,一辈子为了儿孙操不完的心,到头来却是一个人凄凉地守着那座大宅子数着日子过。
宁越光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伸手握着宁老夫人布满皱纹的枯掌,张了张口,还没等他说什么,宁老夫人又哭诉道:“俏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虽说走了歪路,可我也有原因,如果不是我想要她给阿衍换心,她也不会变得极端……
若是我当初能分点心在她身上,不是只给她物质享受,而是给她思想上的教育,精神上的慰藉,她也许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直至最后丧了命……
你可能不知道,那孩子初到宁家是多么的粉雕玉琢,玲珑剔透的小人儿,是我没教好,毁了几个孩子的人生……”
宁老夫人哭的伤心,宁越光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家长大的孩子,即使满身罪孽,也依旧为她心痛。
“妈,您别这样,俏俏已经走了,您节哀顺变。”
“不,越光,你不知道,我赶到时看到她拿到捅了阿衍,我明明很生气的,可当俏俏把刀对着自己时扎下去时,我有多心痛,她那两刀就像是也扎在了我心上啊……
俏俏说一切因为那颗心开始,那就从那颗心结束,她……她是不是还是恨我当初带她回宁家要她换心给阿衍的事呢?
可是我也是舍不得的啊,很久之前就已经可以动手术了,可每次提到这件事阿衍护着她,我也就顺势不强求,安慰自己阿衍身体还好,也许不换心好好养着可以的。
可是,我觉得她还是恨我的,不然……不然怎么会对我下药呢?”
宁越光一惊,打断了她的话,惊诧道:“妈,俏俏她,真的对您下了药?”
宁老夫人抹了把眼泪,哀声道:“就是些致幻药,让人多思多想,易怒易躁的药,我……其实不怪她的,真的,那孩子临死前在我怀里亲口承认了,可我也还是不怪她……因为我知道,她绝对不是想要我的命。”
宁老夫人在宁越光惊惧的注视下,眼泪依旧不断滑落,声音干哑:“人之初,性本善,那孩子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她下药我不怪她,可是……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压根不怨她,她就在我怀里凉了……
你知道吗,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冲心脏扎了两刀倒在了我怀里,那血汩汩地往外冒,我按都按不住,她跟我说了对不起就来伸手擦我的眼泪,可她的手还没碰到我就垂下去了……
她在我怀里一点点的凉下去,她没有等到救护车过来就断气了……她才二十出头啊……”
宁老夫人哭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紧抓着宁越光的手情绪激动道:“越光,警察吧俏俏的尸体带走了,等他们走完过场你把她带回家好不好,那孩子会怕的,我们让她入土为安好不好?”
宁越光看着宁老夫人的样子,心脏传来钝痛,他安抚道:“好好好,妈,您先别哭了,行不行?阿衍还没醒呢,您要保重自己,俏俏肯定是不想看到您这个样子的,还有安安,在老宅等您呢。”
宁老夫人的情绪这才有所缓和,结果宁越光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泪水,喃喃道:“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我还不能倒下,我还要看着阿衍醒来,看着俏俏入土为安,看着安安长大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