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音回到寝殿后没有休息。

她思忖片刻，让连翘给她准备了一桌子夜宵。

彼时夜已经很深了，玲珑殿里还点着薄薄纱灯，那檀木案几上摆着道道吃食，并不油腻，都是些粗粮。

洛南音捧着碗吃得正香，可身边有一道视线太过灼热，怎么也不能忽视了去。

她瞅了一眼恭敬站在旁边的连翘，出声道：

“连翘，你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连翘没答应。

知道她是个守规矩的性子，洛南音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己倒是吃得欢快。

连翘看着洛南音吃了一碗，又吃第二碗，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殿下，这夜宵还是要少吃些好。”

洛南音不慌不忙地又夹了一筷子菜，才道：“怎的，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粮食？”

连翘道：“殿下，且不说宫里的女人们，就连上京的贵女也都在暗地里想方设法保持身材的纤细，您这般吃下去，身子骨会愈加圆润的。”

洛南音放下碗筷，难得一副正经的表情。

她道：“现在，你觉得我这身子骨如何。”

连翘答道：“虽算不上丰腴，但也离弱柳扶风远了些。”

洛南音继续道：“所以我要再丰腴些。”

她放下碗筷，拿起帕子拭了拭嘴，才道：

“现在有人想取我性命，我必须要想办法自保，不多吃点养好身体，难道还要迎合男人的眼光，变得弱柳扶风才好吗？”

连翘道：“殿下，您现在正是无忧无虑享受时光的年纪，不该为这些烦忧，等您出嫁了，自然会有驸马保护您爱护您，而现在奴婢也会一直保护您。”

“出嫁？”

洛南音笑得挑起了眉梢：“连翘，你觉得女人天生就该享乐，然后被保护吗？”

连翘沉默没有回答。

洛南音又道：“那你知道男人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什么吗？”

连翘思忖片刻，有些犹豫地回答道：“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又是被封建毒蘼的妹子啊！

洛南音捏了捏额角，无语道：“什么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没有女人他延续个鬼！”

看着连翘低头不语的模样，洛南音语重心长道：

“连翘啊，男人最大的幸运就在于不管什么时候他走的路都比别人艰辛。”

连翘抬起头看着洛南音，眼里满是不解。

洛南音看着连翘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道：

“男人从小就被要求寒窗苦读，甚至是文武双全，他们打小走的路就比别人艰辛，但这才是一条最可靠的路。”

“而女人不被要求上进，只被鼓励享乐，但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极乐，当她们发现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时一切都为时已晚，那时的她们已经没有力量再起飞了。”

“每个人都应该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连翘，我的人生不能依附在任何人身上，可能我现在会借助别人的力量起飞，但最终我能飞多远，靠的还是我自己。”

寝殿内燃着的烛芯，啪地轻微一声爆了爆，灯火闪烁了一下。

连翘静静地听着洛南音的这番话，面上不动声色，但其袖下的手交握的很紧。

可能洛南音说这一番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连翘却在心中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