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里,张南垣蜷缩成一团。
外面下着淅沥的小雨,囚车也没有被放进屋里,任凭张南垣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来看他一眼。
不得已,他冷得很,只得缩成一团,倒像是当初缩在地牢里的段朝。
夜里,院子分外寂静,段依依的脚步声踩在雪地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张南垣像是受惊的兔子,猝然抬头,看见她的第一眼,下意识想要呼救,可是下一刻,又顿住了。
他知道,就算他说了,面前这个看起来纤瘦的年轻小姐,也不会施舍他一床被子。
反正她是和唐宛央一道的人。
他之所以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被仍在囚车里自生自灭,也都是拜唐宛央所赐。
段依依在囚车面前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张南垣。
张南垣哑着嗓子问:“这位小姐过来做什么?”
“过来看看你。”段依依说。
“看我?”张南垣笑起来,他道:“小姐,你知道怂恿百姓囚禁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么?你跟着唐宛央,是没有前途的。她有她父亲护着,你可没有。”
他心中越是恐惧,就越是要说这些话,仿佛能够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不必害怕似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害怕,打心底的害怕。
“是啊,唐大小姐有她的父亲,可我没有。”她叹了口气。
“至于你,很快就不是朝廷命官了。”段依依冷声道:“安阳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段家一案将被重审,我们会一起去上京,当然了并不单单是为了给段老爷平反,是为了你。”
她勾唇,笑意凉薄:“张大人在岱乡做的事,放到上京里,也不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至于我们是在调令之前囚禁的张大人,还是在调令之后抓捕的张大人,反正也没人知道,不是么?”
她笑也不笑,这么淡淡说来的时候,越发让人觉得她冷静之下覆盖的凶悍。
张南垣的眼里闪过一丝软弱,他恐吓不了她,反而会被她恐吓。
唐宛央真是好算计!
为何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像是能考虑到所有事情的细枝末节,她若要是算计一个人,绝不会漏算任何一条,天涯海角,四面八方,都是她的陷阱。
踩进去了,死了,罢了,她还要抹一把陷阱上的草灰,让人再也看不出痕迹来。
张南垣鼓足勇气,道:“这位姑娘,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和我都不过是听命于人而已,但我虽是个小人物,我的主子可是……”
“卞安公主,你的主子。”段依依打断了他的话。
张南垣呆住了。
他的主子是卞安公主这回事,他自以为没外人知道。
这人怎么可能知道的?
她知道了,也代表唐宛央也知道。
知道了唐宛央还敢这么做,居然敢坏卞安公主的事?
“张大人,有件事你得知道,”段依依盯着他,缓缓开口,“其实这件事,并不是唐大小姐想插手,而是我。”
“你一个对段老爷用刑的人,我便如此对待,卞安公主是背后的指使人,你以为,我会怎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