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母妃因为恨你，所以才要在这件事情上对你撒谎？”

宇文流渊很明显是中毒了。

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峙和支撑之后，宇文流渊的唇角终于流出了一丝乌黑的血液。

那跟之前独孤润月中毒后的迹象非常相像。

他……也的确吃了那糕点。

虽然只吃了很小很小的一口，但终究还是把这个东西咽进了肚子里，毒素开始在体内蔓延，经过几个时辰的酝酿和发酵之后，就连体魄一向康健的他也无法抵挡啊。

“你怎么了？”

皇帝突然有谁害怕起来。

他害怕宇文流渊的笑，总觉得这笑容里带了一点丧心病狂的感觉。

甚至还带了一种无声的嘲讽，仿佛在嘲笑皇帝这些年做过的所有的事情，还有皇帝心中的报复的想法，都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宇文流渊奚落道：

“就因为母亲一时之间赌气的话语，你就怀疑她认为是她背叛了你？”

“难道不是吗？”

皇帝虽然有些害怕，但他皱着眉，自认为不能输给自己的儿子。

要是在最基本的气势上都输了，那才是真的输了，连一点做父亲的威严都没有。

“不是。”

可宇文流渊却郑重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母亲她从小就教导我，告诉我做人的道理。他说我是皇族的儿子，要做到有泪不轻弹。就算磕破头流血，也绝不能轻易的向他人服软。因为我是父皇的孩子，身体里有着皇族的血。”

梁妃从来都没有跟他讲过，有关于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这个问题。

但是有一点，宇文流渊很清楚。

那就是……母妃没有必要的这种事情上撒谎。

他，就是皇帝的儿子。

要不然，母亲也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的跟他重复，你是皇族的血脉，因为如果他真的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那母亲多多少少会在这个话题上有所回避，而不会在每一次他受了伤害之后，都不停的重复和告诉他，你不能哭，因为你留着皇族的血脉，你天生不同！

“父皇，你错了。你真的错了……”

不管母亲在出嫁之前，心里到底是否曾经有过其他的男人，还是已经有了婚约的预定者。

但是她最后嫁给的人依然是父皇你。

你明明娶了她，却没有相信他的忠贞。

这到底是你的错，还是母亲的错？

宇文流渊伸出手来，恶狠狠的将嘴角的污血一把抹去。

“现在母亲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谁也无法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但是父皇如果你一定要为了这种可悲的理由，把我母子二人赶尽杀绝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你错了呢？”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皇帝从头到尾搞错了，那就会成为一个千古笑话。

一个男人因为自己的怀疑和忧郁，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和那个女人为他生产的儿子。

宇文流渊咳嗽着，脸色非常苍白，身心已经开始晃荡，似乎要站不稳了。

但他还是耻笑着盯着皇帝，眼神高高在上，虽然很痛苦，但却平稳如斯。

“现在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些毒素一旦进入体内，就像皇帝说的，他寻找的毒药，怎么可能是普通好化解的毒药？

只要吃了就是必死。

宇文流渊其实早就知道那盘糕点有问题，但他还是把它吃进了嘴里。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一看皇帝，再知道真相后，却救不了他那种错愕的表现。

“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皇帝有些信了。

他的两只手都有些剧烈的哆嗦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

“你真的……是朕的儿子？”

不。

这不可能。

她当年在临死之前，明明亲口诅咒过他，诅咒他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嗣。

记得当时的他非常愤怒，还质问梁妃：

“你什么意思？渊儿他不就是朕的子嗣吗？”

可当时的梁妃饮了鸩酒，体质非常虚弱，已经是奄奄一息，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来。

到了最终的最终，她也只是给了皇帝一个轻蔑至极的笑容。一代名动天下的美人儿，就这样含恨而终，还是被自己的丈夫亲手杀害赐死。

现在皇帝想来，当时的梁妃这样回答他，的确是有在故意气他的成分。

可是……

梁妃啊梁妃，在这种涉及到男人的尊严的问题前，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母妃她……很不甘心。”

宇文流渊抬起头，看着皇帝的眼神里充满了蚀骨恨意。

“她饮下你赐给她的那盏毒酒的时候，我就在她的身边。母妃她是一个很怕死的小女孩，即使他已经有了儿子，即使她已经嫁作人妻，她的本性都是活泼，而又充满善良的。”

“平日里，母妃很喜欢吃桃子，院子里就种满了桃树。但是她很娇气，人也懒，每次都指挥我去爬梯子，帮她摘树上最大最红的桃子下来。”

“像她那么爱惜自己的性命，那么喜欢活着，那么怕死的一个女人，最后却得自己端起夺命的毒酒，将它一饮而下的那种愤怒和恐惧，你能明白吗？”

宇文流渊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

而这件事情也成为了他心中多年来的阴影。

挥之不散。

这就是为什么他恨皇帝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现在每一次看到皇帝都会想起母亲，当年含恨饮下毒酒时的绝望。

宇文流渊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就因为高高在上的你，那一点可笑的多疑，为了那所谓的男人的尊严，就可以杀害母妃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吗？

不管她出嫁前，曾经爱过怎样的男人。

但她最终所嫁之人，却依旧是你。

她为你生育子女，本喜爱着自由和洒脱的她被终年如一日的囚禁在这座宫殿里。

她没有怨言，只是每天陪伴着她的孩子，不想与其他的女人争夺荣宠。

难道就连这样……也是错？

宇文流渊郁结于心，忍不住低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现在气血上涌，不仅身中剧毒，情绪也异常的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