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个叫珍玉的婢女闹了这了一出，成功的给兰芷清找了一个发泄口。

宇文流渊看到她发火，反而莫名觉得有些安心。

“呃……”

蓝珀的表情很是无奈。

王妃娘娘又一次做了这么血腥又暴力的事情，而王爷你看完这一幕，首先担心的居然不是独孤公主一会儿会因为手下人被打的事情生气，而是担心王妃娘娘会被憋坏？

好吧。

他承认，他的确有些不懂自家王爷的心思。

明明内心里都快要把王妃娘娘给宠上天了，表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殿下，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场中的宾客在经历了方才的事后，已经很难再玩得尽兴了。

再加上本来有宇文流渊这个冰块在场，他们也乐不起来，所以在短暂的一段寒暄和场面话之后，宾客们递了贺礼，便纷纷向宇文流渊告辞离场了。

“九王爷，恭喜恭喜。”

“王爷，臣知道王爷您对这桩婚事有不满。但恕老臣直言，即使王爷的心中再怎么不愿，哪怕是为了两国的联姻，您也必须得学着接受。”

“陛下这次没有来亲自主婚，但是他心中肯定还是挂念着王爷你的。”

不少朝中大臣们对宇文流渊的印象，已经随着兰淑儿事件的缘故，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他们总觉得太子千好万好，可是现在看来，太子花心玩闹，连一点后宅之事都处理不好，竟让一个妇人掀起腥风血雨，还生生的逼死了堂堂太子妃。

对比起来，虽然宇文流渊冷硬的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尽管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糟糕透顶，但关键时刻隐忍下来，并且娶了西梁公主的人，还是宇文流渊。

光凭这自我牺牲的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以大局为重的老臣认可他。

兰芷清的父亲文远侯，今天也来到了场中。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着老夫人姜氏。

大抵也是因为兰淑儿的事情十分操心，兰敬堂的脸色很憔悴，脸上的表情虽然是微笑着的，却带着几分苦涩。

宇文流渊的视线从场中扫过，一眼就看到了欲言又止的老丈人，当即蹙了冷峻的眉宇。

“侯爷。”

他其实能够理解岳父兰敬堂现在的心情。

大女儿被下了牢狱，即将被处斩。而小女儿虽做了九王府的正妃，却马上要应对一个强势来袭的西梁公主侧妃。

这两件事叠在一起，真的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让身为父亲的兰敬堂操碎了心，根本开心不起来。

宇文流渊递了杯热茶到兰敬堂的面前，“侯爷，喝点浓茶醒醒酒吧。”

“谢王爷……臣惶恐。”

兰敬堂愣住了，着实没有想到不近人情的宇文流渊居然会主动和他开口说话。

受宠若惊的兰侯爷伸手接过茶盏，轻轻小酌两口之后，便将茶盏放下，看着宇文流渊的视线略微复杂：

“臣冒昧，但臣有个疑问。为何今日在场中，王爷您都不曾与小女说过话？”

兰敬堂看到了宇文流渊的漠然。

本来听说宇文流渊要迎娶独孤润月的时候，他这个关心女儿的老人心情就已经很低落了。

但最开始他想着王爷可能也是身不由己，清儿和王爷的感情肯定不会出问题。

可是今天这两人之间的互动，让兰侯爷也有些不自信了。作为老丈人，他的一颗心也为女儿揪了起来。

毕竟大女儿已经很不幸了，要是小女儿也不幸福……

“本王……暂时没有想到该如何面对清儿。”

面对兰敬堂，宇文流渊反而显得能够放松下来。

他撇撇唇，眼角带了一丝温柔：

“但是侯爷请放心，本王既然娶了清儿，就绝不会辜负她。”

他不能对兰芷清说实话，可是面对兰敬堂，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对方放心。

因为在宇文流渊的内心深处，他不愿意让兰芷清在意的人因为他的缘故，而担惊受怕，沉浸在恐慌之中。

有了宇文流渊这句主动开口的安慰，兰敬堂的脸色刹那间好了许多，一颗心也仿佛安定下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他长舒了一口气，在平缓了紧张的情绪之后，方才用无奈而又语重心长的语气道：

“王妃娘娘她，从小就是个娇蛮任性的孩子。她的性格像她母亲，所以臣对她也总是格外宠爱一些。这才把她的性子娇惯的不像样子，她平时……肯定也总是惹王爷您生气吧？”

宇文流渊闻言，有些讶异的低眸看了一眼文远侯。

这才发现这位儒雅而又英俊的中年男人，眼角居然有些湿润微红。

宇文流渊薄唇翕动，好半晌才记得应该要回答：

“不，清儿她很好，她真的很好。”

他喜欢的便是她的任性，喜欢的是她全部的样子。

侯爷，你的清儿很好。

是……本王不好。

“如果。”兰侯爷倏然用郑重的目光看着宇文流渊，十分诚恳而又殷切的说道：

“如果清儿以后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还请王爷看在我这个做父亲的面子上，不要跟清儿太过计较。臣知道王爷您现在有了侧妃，但如果可以，臣还是希望王爷您能跟清儿琴瑟和鸣。臣要求的不多，因为臣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至于剩下的这个，臣只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简短而又朴实的话语，便是一位父亲对仅剩女儿心存的所有希冀。

兰敬堂在说出那句“臣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的时候，他身边一位在朝中交好的官员也忍不住的拍了拍兰敬堂的肩膀，语带叹息的提醒道：

“侯爷，别这样，这是在王爷的面前。”

宇文流渊薄唇紧抿，他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变得特别沉重。

找不到任何言语去回应文远侯的期待，宇文流渊只能轻轻颔首。

“好。天色也晚了，您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喝醉的文远侯已经有些不省人事，在其他官员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九王府。

看着满场狼藉酒席后的残局，宇文流渊抬眸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如水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