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润月回了新房,宇文流渊却没有跟着回去。
他作为今夜的新郎官,必然是得留在大堂,守着客人。
兰芷清也没有回去,虽然她的内心充满了不爽,但是作为九王府的女主人,今夜纵然是男主人娶侧妃的日子,但毕竟也招待了这么多宾客,她得镇着场子,不能随意离席。
宴席的气氛很热闹。
宾客们觥筹交错,往往是一堆大臣坐在一起,都开始议论起了各家儿女,顺便发表一下感慨。
“你们觉不觉得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要是以往呀,我们想进这九王府的大门,那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是啊……王爷这人特别不好说话,整日里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递了拜帖,人家也并不理会你。要不是这位西梁公主贸贸然嫁过来,我们可是没那个机会能迈进九王府的大门。”
“老夫以前总觉得西梁人的目的不纯,但如果不是因为独孤润月,咱们也没机会看到九王府的内景。”
“这么说来,咱们还得感谢那西梁人?”
“不,是得感谢独孤公主。”
“诸位以往是对我们九王府有什么样的误解……”
碧玺在一旁听得很无奈。
他心道你们居然都已经开始要感谢独孤润月那个缠人精了,那他的王妃娘娘该怎么办?
似乎是感受到了碧玺身上的怨气,兰芷清将茶盏放下,勉强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太在意大家的议论声,反正你家王爷给人的刻板印象,已经是无法轻易改变的了,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王妃娘娘……”碧玺愣住,盯着兰芷清看了好半晌,迟迟都没能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他们两个人躲在角落里,说话的声音其他的宾客也听不见。
宇文流渊忙着跟几位侯爷商讨最近潮中遇到棘手的事情,注意力也不在这边。
碧玺看了眼跟在宇文流渊身后的蓝珀,在确保其他人都听不见他们说话声音之后,脸上的神色犹犹豫豫,还带着点愤愤不平,仿佛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问。
其实都不用碧玺张口,兰芷清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碧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特别为我觉得委屈。”
闻言,碧玺愣怔片刻。
随后他很快用略显激动的嗓音问道:
“难道王妃娘娘就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吗?那个独孤公主她……”
碧玺的话还没有说完,兰芷清就已经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
“不委屈。独孤公主虽然刁难了些,但本身并不坏。碧玺你们既然都已经能够接纳脾性如此恶劣的我,说不定你们也同样能够接受公主殿下呢?”
“不不不!”
碧玺闻言急忙摇头,“王妃娘娘,您跟公主是不一样的!娘娘您怎么能拿她和您相提并论呢?”
碧玺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受了委屈的人倒不像是兰芷清,而是他自己一般。
“我就是生气,气王爷他朝令夕改,明明答应了要和王妃娘娘您一起抗旨不尊的。现在,却是他率先违反了和娘娘您的约定……”
“别说了碧玺,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主子。”
兰芷清冷了脸,她的一双灵动杏眸中虽然有感动,但更多涌现出来的却是语重心长的严厉。
“碧玺你记住,无论任何时候,即使你有再大的怨气,你都不能妄议你的主子。”
碧玺被训了,虽然还想说点什么,却只能被闷闷憋了回去。
“是……属下明白,属下只是一时气愤。”
见碧玺安静下来,不再提任何有关的话题,兰芷清方才重新把视线挪回了场中。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
宾客们热火朝天,各个都沉浸在热闹的氛围中,喝的赤面朝天。
宇文流渊似乎也喝醉了。
透过茫茫人群,兰芷清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宇文流渊一个人的身上。
酒池中的他身形高大,即使穿着那身喜庆的新郎红服,却也丝毫都不曾输了俊美。
他是那样的显眼、醒目,让这天地间的任何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可是那抹红,现在却深深的刺痛了兰芷清的眼睛。
为了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和醋意,兰芷清只能如坐针毡的缩在角落中,不停的深呼吸、再深呼吸,调整她的愤怒,努力让她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啊——”
突然,一只茶盏横空飞来,婢女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惊醒了还沉浸在美酒佳肴中的人群。
宇文流渊闻声回过头来,却刚好瞥见那装着滚烫茶水的茶盏,从这个冒失婢女掌心的托盘飞出,并朝着兰芷清斜斜砸去的场面。
他俊容刹那间煞白一片。
这么远的距离,他现在赶过去,是铁定来不及了。
那茶水看上去如此滚烫,还冒着汩汩的白烟,要是兰芷清真的被那茶盏给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
场中的宾客们纷纷惊呼,想要出声提醒兰芷清。
好在兰芷清身手不错,反应能力也异于寻常女子。
几乎就在众人的心都已经卡在嗓子眼的惊险危急关头,兰芷清从愣神中惊醒,一张俏脸微寒。
她面无表情的单手掀起一侧雪白裙摆,飒飒风声猎舞,把滚烫的茶盏打落在半空飘起的衣裙布料上,而她本人则是正好避开了要害。
“哗啦——”
一阵水花四溅。
兰芷清皱了眉,待看到那瓷片彻底摔碎在地上,变成四分五裂之后,她方才看了眼自己被烫红的脖颈,脸色十分隐晦。
“王妃娘娘,您没事吧?!”
碧玺都吓呆了。
好在他还没有被吓得彻底失智,见兰芷清的脖子通红,他急忙凑了上去,帮兰芷清查看烫痕。
“我没事。”
兰芷清蹙着秀眉,一手捂着雪白的脖颈,“茶杯没砸着我,只是里面有星点茶水溅了出来,没大碍的。”
除了宇文流渊,其他的宾客也都被惊吓到了。
有不少大臣开始窃窃私语,“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那婢女好好的端个茶水,茶盏怎么就能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