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把独孤润月塞进九王府,其实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像他这样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当初梁妃敢瞒着他与别的男人私通,就已经足够让人恼火的了。现在,他不计前嫌,好生对待她留下来的唯一子嗣,可这个子嗣这丝毫不领情,不仅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大庭广众之下,驳了他的面子,甚至心里可能还在随时思考着该怎么推翻他这个父亲。
作为一国之帝,天玄的君主,这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虽然这个人不能为他所用,那么就干脆……彻底毁了他!
*
“王爷,我觉得,就算这件事情会寒了王妃娘娘那样的心,我们也应该告诉王妃娘娘,而不是瞒着她。”
蓝珀从来都是个话少的侍卫,一般情况下来说,她不会愿意插嘴王爷的家事。
而且他平时也不是很喜欢兰芷清。
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他也不得不说了。
“王爷,你和王妃娘娘的感情这么好,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情而疏远了您和王妃的关系吗?”
蓝珀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就是很难看到王爷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
尤其是自从梁妃娘娘过世之后,王爷就很少笑了,但有了王妃娘娘的到来,王爷笑的次数远比以前要多,这段日子也过得比以前有生机活力多了,整个九王府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很珍惜这样难得的生活,也想经常看到这样开心的王爷。
然而现在,王爷却要亲手将这样和谐的生活给毁掉。
蓝珀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给梁妃娘娘报仇么?
“无需多言。”
然而,宇文流渊的眉眼冷凝寡淡。
他没有再给蓝珀任何劝解的机会。
“这件事情本王心意已决。”
“是……”
蓝珀纵然有万般不甘心,也只能乖乖闭嘴。
诶,王爷心中对梁妃当年的死太耿耿于怀了。
如果不能给凶手应有的惩罚,王爷是永远都不能定下心的。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蓝珀一言不发,宇文流渊也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突然,昏暗的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春天这种多变的时节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天气总是忽晴忽明,说要下雨的时候,雨便掉下来了。
比如早晨的时候,风冷的冻人,到了中午阳光却愈发明媚,甚至晒到人脸颊滚烫,然后等到了晚上,又有凉风习习。
昏暗的天空中雨水变了,砸到人的脸上,让人心中一颤。
蓝珀有些着急道:
“王爷,变天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府吧!”
可不敢让宇文流渊继续在外面冻着。
像他这样的尊贵之躯,要是在外面冻的时间久了,得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蓝珀本想打马上前,可是却被宇文流渊伸手拦住。
“我们今天……先不回去了。”
“什么?”
蓝珀愣住,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他听错了。
“不回去?为什么,王爷你是打算躲着王妃娘娘吗?”
蓝珀不能理解。
或者说,他是感受到了痛心。
本来今天宇文流渊的所有作为,已经会引起兰芷清的怀疑和猜忌。
现在可好,王爷的想法大概是要躲着王妃娘娘,连解释都不打算解释。
蓝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流渊和兰芷清之间的关系就这么闹僵,他隐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将他一直犹豫的话语脱口而出。
“王爷,恕属下直言。王妃她本来就对您有误解,之前你们也因为蔺少谷主的事情而闹的不欢而散。现在您一声不吭就要娶西梁公主,以王妃娘娘那个暴躁而又不讲理的脾气,她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吗?”
“好,就算王妃娘娘可以理解,您今天如果躲着她,也只会让王妃误会更深……”
“蓝珀,不要再说了。”
宇文流渊抬眸看向天空,有雨水打落在他坚毅的面庞上。
他的眼神昏暗,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在眼睫之下,犹如深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波动。
就连平日里他那双如琉璃般剔透的碧色眼眸,此时都显得死气沉沉,完全失去了光彩。
蓝珀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连宇文流渊自己,恐怕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此时此刻的自己想要躲着兰芷清。
或许,是愧疚吧。
他曾经在未央宫前跟她一起许下的誓言,他没能遵守。
所以此番回去,他怕见到她以后,会心软,会动摇。
“王爷!”
蓝珀憋不住了。
“其实您可以不用总是把梁妃娘娘的死都归结到你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梁妃娘娘的死,不是王爷你的错!你何必背负着这些,让自己不能够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您不要娶独孤润月了,好不好?”
蓝珀不想看见宇文流渊痛苦。
他从小就跟在宇文流渊的身边,甚至碧玺都没有他了解宇文流渊。
此刻宇文流渊内心的挣扎,恐怕全天下,也只有他最明白了。
“抛下这些,是不可能的。母妃之死,终生难忘。”
宇文流渊面色坚定。
在给梁妃报仇之前,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些有罪之人!
哪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得到宇文流渊回答的那一刻,蓝珀整个人都变得十分颓然。
他站在滂沱大雨中,被淋成落汤鸡,看上去倒是可怜兮兮的,像是什么被人遗弃了的孩子。
“王爷……看来属下今日,是无法改变你的心意了。”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
只要是王爷决定了的事情,通常都是无法改变的。
这种时候的劝说毫无意义。
既然王爷已经决定了要把这条路坚持下去,那他作为属下,也只有安静的陪伴在他身边,不去多说,不去多想,只要照做他的命令就行了。
“王爷。”
蓝珀深吸了一口气,“但愿你日后想起今日的决定,不会感到后悔。”
他策马,缓缓将备着的纸伞抽出,为宇文流渊淋湿的肩头遮挡这突然而降的大雨。
“王爷,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