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若开始掰着手指，一条条的列举兰芷清曾经犯下的“罪行”：

“给因为肠子打结而排不出便意的病人随便吃泻药，给因为胃里坏死而消化崩溃每天腹泻的病人喂石灰水。”

“小师妹，你要知道你这些治病救人的手段，要是一个处理不好，病人会分分钟死亡的！”

“可我那是经验不足，所以才会用这种土办法去帮助病人。本质上，不都是为了治病吗？”

兰芷清矢口否认，坚决认为她没有做错。

可是梵若是何人？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梵若把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都给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经验不足，你只是嫌他们的病情反反复复得不到好转，实在是不耐烦了，才会用这种不在乎病人身体的土办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两个病人要么腹泻、要么便秘，可他们身体出现的这些情况，都不是因为他们的饮食而引起的，而是内里有了病变，一定要小心、仔细谨慎的去调养。

可是兰芷清却有点操之过急的感觉。

梵若也知道兰芷清性格暴躁，要让她安安静静的在一个病人的面前待上足足几个月的时候，去把这一位病人给医好，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在梅雪谷的时候，兰芷清同时负责医治的病患和伤者，每天都有十三四人之多。

有时候几个病人生命垂危，兰芷清就忙不过来，她的心情很烦躁，对于那些身体状况还没有那么糟糕，暂时死不了的人来说，兰芷清就会先放弃这部分人的权利，优先去照顾另一部分的人。

“反正，像小师妹你这样治病，肯定是不行的。”

梵若缓缓摇头。

就算医术再怎么高超，如果学不会与病人和伤者感同身受，就始终算不上是一位真正的医者。

“好吧好吧，我记住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兰芷清摆摆手，有点不想在这种严肃的话题上和梵若继续掰扯下去。

“本来我今天的心情就已经够沉重的了，被梵若你这么一教育，我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梵若，你到底是哪边的，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难受吗？”

梵若顿了顿，好半晌，他方才将手中的酒盏放下，顶着微醺的脸颊，看着突然埋头哀嚎的兰芷清。

“小师妹，你是不是……跟九王爷闹了矛盾啊？”

像他这种榆木疙瘩的脑子，自然是想不明白这种夫妻生活中会出现的矛盾。

但有一点，梵若却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跟兰芷清永远都是站在一边的，兰芷清是他的小师妹，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梵若都会坚定的支持兰芷清。

就好比蔺溪桥犯了错，惹师父伤心生气，梵若却还是坚定的站在蔺溪桥那边，道理是一样的。

“矛盾倒是没有什么矛盾。”

“可我最近听京城里的百姓满城风雨的传谣言，都说在不久的以后，九王府还会嫁入一个侧妃。那个侧妃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终有一日，她会将小师妹你的地位给取而代之。”

“笑话！”

兰芷清闻言怒了。

她重重一拍桌案，那响声之大，都差点吓到了正在柜台那边打瞌睡的掌柜。

“我兰芷清的位置，永远都不会被人取而代之！区区独孤润月，也妄想跟我争？”

以前，她兰芷清不争，是因为在她心中，她更看重宇文流渊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而现在她已经能够确定宇文流渊的心里是有她的，那她也就不用跟宇文流渊继续赌气。

“可是……既然小师妹你没有和九王爷闹矛盾，也不是因为独孤润月生气，那你是……”

“梵若，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兰芷清倏然眯了眸子，凑近了看着梵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其实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什、什么？

梵若惊呆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好笑，而是惊吓，他没想到自家小师妹的脑子居然被刺激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小师妹，这你可不能瞎说，我还活着好好的呢，你怎么能够说我死呢？这不是在咒我吗？”

“可是我真的知道。所以为了阻止你犯傻，我会在你死的前一天，想办法跟着你，改变和打乱你所有的行程，让你避开那件会让你死亡的事件。”

兰芷清把一切都给说的很玄乎，有点吓到梵若。

但梵若从小跟在兰芷清身边，也习惯了兰芷清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讲话方式。

所以他很快就适应了，只当兰芷清是最近睡眠不够，脑子还不够清醒，老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

“梵若，你固然还是不相信我。”

兰芷清有点失望，但是她可以理解梵若的反应。

毕竟在现实中，如果突然有一个人冲过来，抓着你的手就说你要死，基本可能不会有人相信，而且还会觉得对方是在咒她。

“你……反正小心些吧。”

兰芷清斟酌着词句，还是在努力劝说梵若，“最近如果闲着没事，就不要去村子里随便闲逛了。尤其是那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村子，你以后都尽量给我少去！”

“行——”

梵若倒是满口答应下来。

毕竟对于他这个出家人来说，想去哪里游历都是他的自由，其他人、甚至包括他师父在内，都没有资格去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只是小师妹，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刁民’这种伤人的词汇，来形容那些村民么呢？”

村民大部分都还是很淳朴的，其中只有部分是害群之马。

最开始兰芷清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发现事实反而不是这样的。

“总之，少去就是了。”

兰芷清打了个酒嗝，终于觉得酒足饭饱，她伸手招来小厮。

“店家，结账！”

付了银两，从酒楼出来，兰芷清和梵若交换了一个新的联络暗号，在确认无误之后，两人方才分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