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元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是真的忘记了。
喝的烂醉之时,他到底说了什么,宇文元棋又怎么会记得,大概只是酒后胡言罢了。
可慕容萱却记住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原本不乐意这门婚事的她,才心甘情愿的想要好好做宇文元棋的妻子。
可惜,上天没能给她这个机会。
“殿下忘记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好。”
慕容萱淡淡撇唇,随后,她猛地将那铁刺,扎进了她那双琥珀般纯净美丽的眼眸。
“现在,我把这双眼睛还给你!从此,你我再也无半分瓜葛。你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太子,我会回到西梁,再也不踏入中原一步!”
蜿蜒的鲜血顺着她的眼眶落了下来,席下惊叫一片,显然是都被慕容萱这疯狂的举动给吓到了。
“越宁郡主!”
兰芷清懵了,有些没想到慕容萱的性情居然这么刚烈。
她冲上前去,想替慕容萱包扎眼睛,可是却被慕容萱给推开了。
“郡主,你……”
兰芷清不解,可慕容萱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她捂着破碎的右眼,对着兰芷清嘲讽一笑:
“事情变成这个地步,兰二小姐,你满意了吗?”
满地的鲜血,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场中。
宇文元棋用最近的距离,最正的视角观看了慕容萱自剜右眼的全过程。
那血腥的感觉,让他有些受不了,顿时肠胃翻滚,趴在原地,便开始痛苦不堪的呕吐起来。
可慕容萱却没有再看他一眼了。
趁着自己的命还在,慕容萱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继续待下去了。
她的名声已毁,恐怕终身都在活在人们的议论当中了。
倒不如回去西梁,好歹在那里,有她自己的封地,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总好过她孤身一人,留在京城的要好。
“越宁……”
皇后被吓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很心疼慕容萱。
尤其是慕容萱自废右眼,更是让她痛心异常。
其实慕容萱的这种心情,皇后特别能够理解。因为她跟越宁一样,也是从小就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
那时的皇帝,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皇后嫁进来,顶多也只不过是个陪衬。
皇后能够清楚的理解这种不受宠的感觉。
明明是东宫里唯一的正妃,却要活得那么憋屈。像宇文元棋这样的男人还好,虽然他花心,但是他对漂亮的女人都很温和,在很多时候,还会给人一丝温暖的感觉。
可皇帝不是。
对于不爱的女人,即使对方长得再怎么美貌如花,皇帝也不会因此而多看你两眼。
皇帝的心里始终藏着一个人。
他对于宫里面的那些个良媛良娣,根本毫无兴趣。
每次的夜间,都像是例行公事,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因为皇帝是个极度理智的人,而且生性又多疑,东宫里最开始的那些个妃子,都是害怕皇帝的。
而唯一一个可能不那么害怕皇帝的,大概也就只有杨贵妃了。
杨贵妃的脑袋很聪明,看问题也比她们通透很多,经常为皇帝出谋划策,所以明显比她这个皇后更容易得到皇帝的青睐有加。
所以……
这天玄的太子,居然不是皇后嫡出的皇子,而是杨贵妃的儿子。
曾经皇后也曾经为这件事情哭过很多次。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不受宠,就是不受宠。
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伤害自己的眼睛啊?
瞧瞧慕容萱那张艳丽极致的脸蛋,现在却生生的多出了一个黑漆漆而又空洞的眼眶。
美貌付出东流,和被毁容的兰淑儿也没有什么区别。
“兰二小姐,你借用我的手,除掉了你想要除掉的人,此时此刻,内心应该觉得非常爽快吧?”
慕容萱狰狞一笑。
兰芷清缓缓摇头,但是她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拿了纱布,想要帮慕容萱包扎。
她这种强行挖下眼睛的做法,实在是太乱来了。
那铁刺没有用酒水清洗过,就这么草草的扎进眼睛,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会伤口感染!
但慕容萱已经听不进去兰芷清的话了。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慕容萱将兰芷清愤愤推开。
而她,则是转过身去,朝着皇帝的方向重重一拜:
“今日之事的原委,陛下和众位大臣们都已经看见了,是兰淑儿辱我在先,我毁了她的容貌,是为报复,可我也废掉了一只眼睛,同样毁了容貌,算是对她的补偿!”
“现在,我想解除这门婚约。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不做数,我和太子殿下之间情分已断,不可能再重圆。况且,我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不配做天玄的皇后。还请陛下恩准赦免,我将交出东宫太子妃印鉴,与太子和离。日后,我想回到西梁,永世不再回到京城,请陛下成全!”
慕容萱含泪说出这些话,不卑不亢,情真意切,意志坚定,显然是不会再有任何更改的想法了。
皇帝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宇文元棋,还想挽留慕容萱:
“萱儿,这件事情是兰淑儿惹出来的。朕代表天玄为你致歉,你的确受了委屈,也付出了代价。但如果你就这样回去,你有没有香锅,西梁人会怎么看待我中原?”
西梁人当然会认为中原都是一群不讲道理的人。
明明是有人先伤害了他们的郡主,最后却还要把他们自毁一只眼睛赎罪的郡主给赶出来。
中原人……果然都是一群冷心冷肺的畜牲!
那样肯定不行。
慕容萱在东宫一天,就必须得发挥她应该承担的价值,必须物尽其用,不能这么简单的就让她回到西梁去。
谁不想过安稳的日子?
但绝对不能走的这么轻易,皇帝和杨贵妃都分别有他们自己的考虑。
见头顶上方高高坐着的几个人都久久没有回答,慕容萱方才抬眸道:
“难道……连这样都不行吗?”
她只是想要回家而已。
她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了,为什么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