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股清淡好闻的味道,刹那间全都闯入了兰芷清的鼻间。
她拉住他的袖摆,“你是要去处置荣枭了吗?”
方才,他着急她的伤势,只是让蓝珀他们先把荣枭给押了下去。
可荣枭毕竟还是荣德侯府的世子,他的那些个部下全都在九王府外面街边的茶肆中等待着他。
荣枭进了九王府,却迟迟不出来,那些部下收不到跟世子有关的消息,自然会方寸大乱的跑去禀报荣德侯府。
那荣德侯可是个老狐狸,此时要是知道儿子已经被九王府私自扣下,肯定是要上门来惹事的,宇文流渊已经花了这么多时间用来陪她,也是时候该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然而,听见兰芷清的问询,宇文流渊却下意识的皱了俊眉:
“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听本王的话,好好养伤。”
宇文流渊不是真的嫌兰芷清多事。
他就是觉得她刚刚才受过惊吓,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其他旁的事情,他自己都能处理好,兰芷清只要乖乖躺着别动就行了。
“可是王爷。”
兰芷清撑着坐起身来,看着宇文流渊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那荣德侯是个难缠的老家伙,行事风格又颇为无赖。虽然他现在已经解甲归田,可荣枭是他的命根子,如果我们九王府执意要扣押荣枭,老侯爷肯定不愿,会把事情闹大,还会闹到陛下那里去……”
荣德侯是老来得子,而且还只有荣枭这一个独子,对于这个儿子的宠爱,肯定是纵容的无法无天。
偏偏荣德侯还是朝中有重功的老臣,在朝廷里德高望重也就不说了,为人还是个老无赖,非常难缠。
平日里连皇帝见了荣德侯,都会异常头疼,更别说这回九王府是私自把荣枭给扣了下来,荣德侯肯定会誓死跟九王府抗争到底。
然而宇文流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波动,他一身玄黑大氅在昏黄的烛光下影影绰绰:
“怕什么?”
宇文流渊的语气寡淡,“他儿子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还妄图染指本王的王妃。无论于情于理,他在皇帝面前都说不过去。本王据理力争,尚且稳赢。更别说,本王从来都没打算与荣德侯这个老无赖讲道理!”
“什么……你该不会是打算……”兰芷清愕然睁着双眸,可宇文流渊并没有回答,只是叮嘱她一句:
“等着,本王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之后,又细心的替兰芷清掖了被角,又把等候已久的春棠叫进来伺候她,这才大步流星的迈出门去,步履如风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兰芷清缩在暖融的被窝中,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这才拉过春棠,将方才在出云亭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跟春棠解释了一下。
春棠很震惊,越听越红了眼眶:
“小姐,你怎么总是倒霉的遇到这种事情?上次是蔺少谷主,这回又是荣德世子,小姐你……”
春棠和府上的其他下人一样,因为宇文流渊对侍卫们下达了封口的命令,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王妃受伤了,王爷很紧张,要悉心照顾王妃。
而对于荣德世子的事情,很多人只是知道他今天的确造访过九王府,至于他之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原来荣德世子是被王爷扣押下来了?”春棠震惊的捂着嘴唇。
“奴婢还以为荣德世子下午就离开了!”
“可是小姐啊,王爷这回是不是有点太铤而走险了?那荣德世子的父亲荣德侯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王爷得罪荣德侯,必定会引起荣德侯的疯狂报复,那荣德侯在朝中可是很有威信的,有不少将领当初都是他的左膀右臂。王爷得罪荣德侯,岂不是会被朝堂群起而攻之吗?”
“我也不知道。”
兰芷清蹙着秀眉,面色也很凝重。
“王爷他不能明着对所有人说出今天事情的所有真相,要不然我的清白就毁了。可是他如果不说,九王府就会扣上一个私自扣押荣枭的罪名。我也不知道王爷他到底想做什么,而且他还不让我跟着一起过去……”
“王爷为了小姐你的声誉考虑,肯定什么都不会解释的啊!”
春棠红了眼眶,“小姐,王爷肯定是想为你出气,所以才会冒着得罪荣德侯的风险,去囚禁荣德世子的。可王爷一会儿不能在陛下面前说出所有真相,王爷这边就会显得理亏,肯定会落下锋的!”
这是一个很难两全的事情。
但是只要兰芷清肯牺牲自己的名声,去控告荣枭的恶行,皇帝就不会管荣德侯说什么,朝堂上的那些议论之风也会顷刻重新倒回宇文流渊这边。
反之,则是所有人都一边倒的站在宇文流渊那边。
然而……
女子的清白和名声是多么重要,兰芷清的心里也很清楚。
今日,宇文流渊可以为了她怒发冲冠,去得罪荣德侯和满朝文武,也要给荣枭这个色胆包天的畜牲应有的惩罚。
可以后呢?
以后宇文流渊该怎么办?他在朝堂上树立的敌人,本来就已经够多的了。
现在朝中绝大多数人都拥护太子一党,宇文元棋更是把宇文流渊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好不容易等到宇文流渊任性一次,又怎么可能不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落井下石,让宇文流渊彻底惹怒皇帝?
“不行。”
兰芷清捏着下颔,神色沉吟:
“我不能让王爷为了我,去冒这种风险。”
她现在是他的妻,九王府的兴衰荣宠,都与她息息相关。
上一次,宇文流渊在北辰宫中得罪皇帝,皇帝当场就说出了“从今以后不会再庇佑他”的这种绝情话语。
也就是说,皇帝以前对宇文流渊的各种偏袒,今夜已经不再存在。
如果宇文流渊这回拿不出之所以扣押荣枭的确凿理由,皇帝也不会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对他再有任何的包庇,那样宇文流渊可就危险了。
所以……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